星之子用生命证明了在帝国最先进的魔导枪械面前同样是肉体凡胎。
斯维因只来得及用海克斯左轮手枪盲射了几枪,也不知道打中什么没有,新的命令就已经下达。
“架枪!冲散敌人的阵线!!!”
声音落下,龙蜥骑士就重新背好海克斯步枪,取下了龙蜥背部一侧的骑枪,俯身在龙溪背上借助冲击枪架固定好骑枪的位置。。
斯维因也依言取下龙鳞马所背负的斩马刀,呼吸微微一滞,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敌人,也看到了敌人脸上的恐惧。
不时的有奇怪的魔法召唤物从敌阵中浮现,嘶吼着扑上来试图阻止骑兵冲锋。
“进攻!!!”
最后三百米的距离,龙蜥重骑兵大队长的声音嘶哑而高亢,下一刻,宛如重坦集群碾动轻步兵的龙蜥骑兵轻易撕碎了阻拦在前方的星界召唤兽,龙蜥脚步不停地撞向正维持着召唤术法的星之子,打乱了星之子的阵脚。
斯维因在龙蜥骑士的拱卫下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偶尔有几个骑兵冲阵所遗漏的漏网之鱼,斩马刀顺势下劈,敌人拦腰而断。
龙蜥的撞角,骑士的骑枪,将官的斩马刀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刀织网,野蛮而残暴,龙蜥践踏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即便是狂热如星之子也无法在龙蜥突脸的情况下安然释放星辉魔法,战线瞬间崩溃。
幸存的星之子开始用闪烁魔法向后方溃逃,因空间偏移而失去了与召唤兽的精神链接,在正面战场上与帝国重装步兵厮杀的星界召唤兽陡然化作点点星光凭空消散,一时间步兵压力大减。
在艾赛亚的全局视角内,两支龙蜥重骑兵宛如铁钳一般从两翼杀出,成功碾碎了敌人的阵型,完成了合围,敌人开始大规模溃逃,正是应该扩大战果的时候。
“全军进攻!”
命令下达,诺克萨斯的军人士气大涨,步兵压进,龙禽骚扰,骑兵冲杀,一路对溃逃的星之子穷追猛打,星之子一退再退,终于在深夜时分撤入了星幕结界之后。
在泰坦之怒武士的护卫下,魔法堡垒停留在了距离星幕结界不到一公里的位置,帝国军团开始收缩防线建立防区,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黑色闪电的魔导师已经开始架设晶体仪器开始解析星幕结界的秘密。
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有些忧虑的艾赛亚找到了正守在泰坦之怒操控法师身旁的梅莉娜。
白日的流星火雨还历历在目,若是不搞明白现在的情况,艾赛亚根本无法安心合眼。
他是帝国第三军团的指挥官,尽可能的减少士兵不必要的伤亡是他的职责,他并不想一觉睡起来整个军团都葬身火海,对于他来说,那样的结果比死亡还可怕。
任何一个指挥官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头上悬着一把随时能覆灭士兵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梅莉娜阁下,我就长话短说了,普通的星界法师自有军团的士兵与之对抗,我唯独担心那些超规格强大的星界使徒发起突然袭击……我想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否对抗那些超凡法师?”
闭目冥想的梅莉娜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平淡,语气古井无波。
“将军不必太过担忧,泰坦之怒可以全天候不间断地侦查魔法波动,为了应对敌人的突然袭击,泰坦之怒已经开启了禁魔领域和空间封锁,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超凡法师想要施法也绝非易事,
如果敌人真的发起偷袭,我们尚有魔晶部队可用,魔晶部队与我的部下联合起来,未必不是敌人的对手。”
听到梅莉娜这么说,艾赛亚才稍稍松了口气,离开了泰坦之怒水晶中枢。
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艾赛亚离开魔法堡垒,迎着清爽的寒风举头仰望着触手可及的星幕,男人渐渐放松下来,
夜色很长,战争还有的打。
……
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莱斯特总算是让丽桑卓明白了洛克萨妮不仅仅是属于她自己的守望者女巫,还是他的冰鸢,
得到了丽桑卓‘只要那个小婊砸别把我的事办砸我就不会给她教训’的承诺,莱斯特才和居住在弃儿之村等待他的瑞兹离开了弗雷尔卓德。
在瑞兹的义务劳动下,免费乘坐传送阵的莱斯特很快就抵达了铁刹山脉西麓的山脚,再往东就是勃朗领地里的星幕结界,结界之内还有乌鲁斯山脉与铁刹山脉接壤处自然形成的险峻城关,
想要继续往东抵达黑铁堡战场就必须从东北方绕开星幕结界,走铁刹山脉的路子,那里也是帝国第八军团的主攻方向。
因为莱斯特自身的特殊性,连续的空间传送给瑞兹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两人就找了一处兽洞来歇脚。
莱斯特点燃柴堆,火焰的亮光驱散了兽洞里的黑暗,也暴露了凌乱一地的兽骨,瑞兹独自走出兽洞,坐在一块灰白色的岩石上,有些出神地眺望着东边天空的星幕结界。
走到兽洞的莱斯特来到瑞兹身边,拍了拍瑞兹的肩膀,
取下酒壶拧开自己喝了一口,莱斯特把皮酒壶递给瑞兹,瑞兹愣了一下,接住,有些疑惑地看向莱斯特。
莱斯特耸耸肩。
“没什么别的意思,丽桑卓那个女人给的古霜蛇胆酒,味道还不错,难得享受一次心旷神怡,总不能我一个人喝你看着吧?这事情我做不来。”
瑞兹默然点点头,对着皮壶小酌一口,如同饮下了一口寒冰,口唇冻的直发抖,奇怪的是喝进胃里却散发着烈火一般灼烧的暖意,小腹的位置就像是被一只手抚弄一般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即便是再不近女色瑞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蓝紫色的脸当即一黑,弓着腰把皮壶还给淡笑着的莱斯特。
“这酒你应该用在更合适的时候,还是说你连我也不放过?”
莱斯特连连摆手。
“哈哈,你可别误会,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能让你这种苦大仇深的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比较有意思罢了,要是让我过你那样的苦行僧生活,我可受不了,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你应该试着多多享受生活才是……等安稳下来,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几个美女试一试?别这么看我啊,我真没什么恶意,纯粹就是好兄弟的好意而已。”
瑞兹没有说话,继续沉着一张脸,莱斯特只能转移话题。
“咳咳,话说回来,你似乎对弃儿之村有着特别的感情?如果你不介意我听的话,你可以说一说。”
瑞兹叹息一声,莱斯特从这声叹息之中听到了太多的情绪,复杂到就连他也无法分辨瑞兹此刻的感情。
“弃儿之村,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忘记那个小小的身影,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像是无数个幼小的灵魂一样,还没能见到冰天雪地之外的美景,人生的道路就走到了终途。”
瑞兹的目光变得空洞了些许,仿佛跨越了时光,回到了过去。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的父亲和母亲被寒冷与饥饿夺去了生命,把最后一件衣物最后一点粮食留给了他们的女儿,
她们的女儿心心念念地等待着他们归来的拥抱,等来的却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旅者,一个不会说谎的骗子,甚至连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言也做不到,笨拙到了极点。”
“小女孩年龄虽小却很聪明,与旅人交谈后明白了家人已经离她而去,正因如此,小女孩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旅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的身体越来越冷,旅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和她的爸爸妈妈埋在冰雪之中……”
“所以,旅人很遗憾没能把那个小女孩带到弃儿之村,没能让一个幼小的生命多走一段人生路。”
莱斯特的笑容淡去,瑞兹却是笑了笑,有多少苦涩的意味无人知晓。
“如果这也算是遗憾的话,旅人的人生未免也太可悲太沉重了一些……只是有些东西看的太多了,就没感觉了,所以旅人时常回想过去的事情,至少要让自己变得不那么……麻木,
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在死之前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然的话,在漫无目的的情况下,往前走一步都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煎熬,
如今见到了你,忽然有种白活一辈子的感觉,或许就算没有惶惶然的旅人,世界符文也会找到真正的主人,这样想来,就会觉得,好累好累。”
沉默地喝了一口古霜蛇胆酒,莱斯特抿着嘴,沉着脸没说话。
瑞兹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我很容易败坏别人的兴致……”
“紫薯精,你就是个白痴,白痴,白痴!”
瑞兹愕然,不明白为什么莱斯特会好端端的骂自己,还越骂越来劲。
“连自己都帮不了,总想着帮别人,连自己都看不清,总想着看清世界!?
明明做了这么多,却总把自己想的一文不值!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救世主吗?你是创世神吗?你无所不能吗?整天想这想那的,你一个人能做多少?
这个世界没你扛着是不是就不转了?还是说,你的人生就可悲到注定要为别人而活!?你这个傻逼!!白痴!!蠢货!!直到现在还被星灵PUA的脑瘫!!!带你逛个窑子你他妈都破不了你的老法师金身!”
莱斯特破口大骂,说着瑞兹听不懂的脏话,一把揪住了瑞兹的衣袍。
“你他妈就不能静下心来为自己活几天?不要去考虑这考虑那,你就不能让自己脚步慢下来?非要孤芳自赏丈量天下?
你出生在这么美丽的世界却不懂得珍惜,让那些从出生在地狱,从呼吸第一口空气开始就背负着无数座大山负重前行的人情何以堪?
这个世界再他妈烂,也没烂到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的地步!诺克萨斯再大,也没有霸道到不允许无家可归的人砍树建房的地步!
海力亚人不是最喜欢找一处鸟语花香的人间仙景隐居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海力亚人的处世之道,非要把不属于自己的重担往自己肩膀上背?”
凝视着失态的莱斯特,瑞兹低垂着头,用右手指了指东边的天空,那是出现在大地上的浩瀚星河。
“忙忙碌碌这么久,你不也一样吗?”
瑞兹的声音不大,甚至比弗雷尔卓德的夜风还要轻,莱斯特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松开了瑞兹。
瑞兹轻吐一口气,神色奇异。
“莱斯特,你应该不是符文之地的本土居民,对吧?”
“……”
“诺克萨斯帝国注重于火器研发,帝国步兵配备着符文之地最优秀的连发式步枪,恐怕与你有不小的关系,毕竟符文之地的军事科技大多还停留在锻冶长剑盔甲上,对火药的研究也只停留在烟花上,
只有你所统治的诺克萨斯帝国把火铳当作常规武器列装部队。”
“……”
“就像是符文之地的顽疾只能由你来解一样,你那个世界的顽疾,也只能由其他世界的人来解吧?”
“……你说的没错,我所在的世界,糟糕到只有外星人……异世界人能改变,不知道有多少人期盼着能有一个异世界人用强权建立一个不受压迫的美丽新世界……或者毁灭全世界也行,因为仅凭人类自身,跳不出地狱的囚笼。”
莱斯特一屁股坐在地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水,漠然道。
“那个世界没有魔法,没有神明,只有普普通通的人类,把同类视作耗材和资源使用的人类。”
瑞兹眉头紧皱,只有人类没有神明,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一种可能性。
符文之地有面具死神,有星界巨神,有各种各样的超凡者,即便如此,君王在统治臣民的时候也未曾有半分忌讳,若是无神无魔,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只有人类的话,若是遇到压迫,如何反抗?”
“一开始还能靠着血肉之躯反抗,等到金字塔尖端制定的规则越来越复杂,铸造金字塔的材料越来越坚硬,反抗就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上帝在巴别塔变乱了万族的语言,因为没办法沟通和交流,生活在各自的土地上各执一词,上百种理念和精神消除了人类的思考能力,仿佛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不是对就是错一样,让人看不到真正的危机。
被物质消磨意志,被欲望磨灭精神,组成金字塔的地基就此被分化,失去了最后的优势和反抗能力,
再后来,勇士被自己守护的人背叛,反抗者被监禁关押,高尚者躺进坟墓中,留下的人都是屈服者,
且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成为压迫自身的一份力量,直到最后,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一生都在地狱里,若非神明起了心思,一辈子也见不到天堂一面。”
瑞兹思考良久。
“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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