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将军，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出在这里。”
江晨摇了摇头。
曹休对于陆晓丹自然是极好的，这一点不用多说，从两人日常生活中相处的一些细节就能够看得出来，他想强调的也不是这个。
“男子与女子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同，女子性属阴，对湿寒之气的抵抗力差，尤其是在每月来葵水的那几天，每一丝寒气对于她们的身体都是极大的伤害。”
“若只是气候寒冷一些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山中昼夜温差大，每时每刻的的温度都有所不同，长期的温度变化使得身体状况一直处在崩溃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患上恶疾。在这种情况下，人体需要数倍于以往的时间才能将病症修复，这也是尊夫人患上风寒如此之久，却始终不能自愈的原因。”
听闻此言，曹休顿时陷入沉默，他知道，山上恶劣的气候可能会给身体产生一定的不适，但却没有想到，这样的环境给他深爱的妻子带来了如此之大的损害。
“况且这种情况，也不单单只发生在女性身上。”
江晨看向曹休。
“曹将军应该也有身体不适的感觉吧，每逢阴天下雨的时候，四肢及其关节部位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镇痛，身手也不如往日灵活了，不过我猜曹将军应该是自动把这类情况归咎在了年纪的增长上面，从而没有往心里去，本宫说的对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的确是太子殿下您说的那样。”
曹休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知对此太子殿下有什么好的提议没有？我曹某人必会洗耳恭听。”
“在现存的核心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任何建议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江晨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
“曹将军，今日我们两人之间已经聊得够多了，再说下去的话，未免会让将军有些怀疑我的居心，尊夫人的病情还没有算得上是真正稳定下来，明日还需要本宫根据其身体的恢复状况在药方上做出些变化，现在天色已晚，从这里往返京城太过耗费时间，相信曹将军这里应该也有客房准备吧？”
“自然是有的。”
见江晨不愿再继续说下去，曹休也是顺道终止了话题。
“太子殿下今日劳碌了一天，我这就去命人准备好热水，让殿下好好休息一下，还请殿下先去会客厅，暂时等待一番。”
看着江晨离去的背影，曹休的眼中也是略过一抹复杂之色。
在犹豫良久之后，他还是选择将朱海给叫了过来，开口对其说道。
“小海啊，你跟在我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回大帅的话，已经有足足二十二年了。”
对于曹休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朱海也是略微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二十二年啊……”
听到这个比自己的记忆当中还要略大一些的数字，曹休也是不由得有些感慨。
“人的一生当中，能有几个二十二年啊，想当初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那幅小不点的样子，应该还不满十四岁吧，远没到咱们秦国法定的征兵年龄，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在边防军刚混出名头的苦哈哈而已，你说怎么就脑袋一热，想到把你收留了呢。”
“属下当时也是没地方去了，若不是大帅好心收留，只怕属下也只能回到那逃荒的灾民队伍当中，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一起成为一具枯骨，哪里还能活得到今天？”
朱海恭敬说道。
“所以从那时开始，属下就在心中暗暗发誓，自此以后，属下便为大帅的马前卒，无论大帅去到哪里，只要一天没有嫌弃属下，那属下就一天跟在大帅身边，永不背弃。”
“咱们兄弟二人之间，聊这些就没意思了啊。”
曹休哑然失笑，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之后，他身边留下的老兄弟不多，毕竟当时燕皇为了保险，可是动用了十成十的精力来围剿他们的。
若不是曹休平日里对待下属极好，在危机来临时，有无数人愿意争先恐后的为他卖命，只恐他们所有人都得葬身在秦燕两国的边境线上。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在他发迹之后，才逐渐收拢起的一批心腹，当时正逢曹休被严锋所诬陷，在整个秦国境内千夫所指，曹休不只能看到自己这些兄弟继续留在他身边受苦，于是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一是跟在自己身边，到天目山上落草为寇，等待自己是否能够被平反，然后卷土重来的那天，二就是下发给他们一笔遣散费，从此之后隐姓埋名，去到那些王法之外的地方，或是其他国家，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安稳过日子。
想要做出这个选择，对于当时的很多人来说无外乎是十分艰难的，毕竟那时的严峰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依旧可以称得上是权倾朝野，整个武将派系在他的把控之下几乎是严丝合缝，平反一词听起来容易，但可能倾其一生的时间，都等不到那天的到来。
拿上一笔不多的遣散费，忘却掉自己的过往，从此以后告别掉军旅生涯，的确是理智范围内所能够想到的最优解。
那次之后，曹休本就所剩无几的老兄弟们又走了不少，留在他身边的，也几乎都是像朱海这般，从他还是一个边防军首领的时候就跟从他的老人。
曹休如果想要做出什么重要决定的话，也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小海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不在这天目山上继续待下去了，你心里面会怎么想？”
曹休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兵令如山，自然是大帅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朱海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如果是重新效忠朝廷呢？”
曹休犹豫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出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两人彼此之间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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