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个个被叫到名字,都是上前领了属于自己的工钱。
老熊岭众人还罢了,陆家大方,他们一向清楚,也不推辞,无非以后把陆家的活计当自家,甚至更用心就好了。
但建院子的大小工匠师傅们确实感激的不成,要知道在别人家做工,吃食差到堪比猪食不说,最后还经常拿不到足额的工钱。哪里像陆家这般,吃喝比家里好上多少倍,先前不过是拿着斧头凿子帮忙站脚助威,就多得一成工钱,简直是难以想象。
众人纷纷同陆小米兄妹道谢,陆小米眼见那些大师傅都是头发花白,还对自己弯腰,实在不适应,于是一边客套一边赶紧招呼刘婶子开饭。
娃子心急没有拿到奖励,围着小米嚷个不停,小米笑嘻嘻逗了他们几句,就许了每人一套文房四宝,顺便加一块布料,于是草棚前后就响起了娃子们的欢呼,还有缠着老娘做新书包的央求…
草棚前,秋日下,威风中,新打好的木桌一字排开,足足开了十桌,连同陈掌柜主仆,老熊岭上下的老少男丁,所有做工的师傅们,团团围坐,满满当当。
四菜一汤,大盆的白米饭,几乎让所有人吃的心满意足。
陆老爹带了陆老大和陆老二端了酒碗,挨个桌子敬了酒,待得回身时候就有些走路打晃儿了。
陆老二直接扛了老爹送去门房的大炕上醒酒了,小米嘱咐刘婶子烧醒酒汤,然后寻了建宅院的马师傅,约了一下两人后再带十几个人手来帮忙建粉坊。
马师傅正可惜以后怕是遇不到陆家这样得好主顾,听得这话简直欢喜之极,连连应了下来。
若不是几月没回家,他都恨不得直接留下开工。
小米也没忘了先前应下的土豆,下午众人离开老熊岭的时候,每人都分了最少一篮子,于是各个脸上的笑就更灿烂了。
晚上再新院子里再开酒席,就都是陆家至亲近邻了,算是替新居暖锅子。
小米和江大娘,刘婶子一起下厨,小娥依旧是帮了倒忙,最后整治了两桌儿酒菜,正好小刀几个后生晚上巡守山口,于是都被喊来一起吃饭。
冯简同老杨主仆这两日把新稻都收了回去,一半舂米一半留了稻种,刚刚忙完,也是一同来看新房,吃饭时候就坐了主桌儿。
陆家一直把冯简当半个自己人半个贵客,谁也没觉得这般有何不妥。
倒是小刀喝了两碗烈酒,望向主桌儿的眼神越来越是不忿。
小米忙着张罗添菜添汤,到得陈掌柜身旁时候就被老爷子留了下来。
“小米,你别忙了,先坐,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小米笑着把手里的汤碗递给刘婶子,然后就坐到了冯简身旁,问道,“陈大伯,白日里不是量好尺寸了?是月仙姐姐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没有,”陈掌柜赶紧摆手,生怕自家闺女给陆家人留下不懂事的印象,再者说陆家已经做到做好了,他们陈家再挑毛病,那可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你月仙姐姐特别好说话,就是建这座院子,还一直惦记你累到,让我捎信说能住就好呢。”
客套话人人爱听,小米自然也不例外,毕竟陈月仙是陆家长媳,真是不好相处又事事挑剔,陆家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和谐了。
“月仙姐姐客气了,要想迎来金凤凰,我们陆家总要栽下一棵好梧桐啊。”
小米嘴甜,哄得陈掌柜眉开眼笑,“说起来,你才是整个老熊岭,甚至北安州的金凤凰,你月仙姐姐顶多是只金麻雀。”
众人都是笑起来,附和道,“小米是个好闺女,以后月仙嫁来也是我们老熊岭的好媳妇。”
说笑几句,陈掌柜才说起正事,“我家大儿从京都送信来,问询第二批毛绒布偶,什么时候能送货过去,很多大家小姐都派人寻到他探问呢。”
陆家最近大搞建设,花的多赚的少,小米早就把毛绒玩具这条能够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财路看成了重中之重。
这会儿听的陈掌柜催促,就道,“陈大伯放心,我早就开始准备了,旁的还好说,只不过如今新毛皮还没下来,要稍等半月。”
“这样啊,那我先给京都去封信,省的我家信哥儿没话答对那些贵人。还有,信哥儿问这一季要不要多做一些玩偶…”
“不能,大伯,还是那个道理,物依稀为贵,若是随手可得,那些贵女怕是就不稀罕买我家的玩偶了。”
“也是,我就是舍不得那些银子啊。”
一老一少两个说的热闹,村人听得也是认真,特别是女人们,连同刘婶子在内都是满脸雀跃之色。毕竟小米给的工钱太丰厚,而且还会额外分些布料之物,除了交给家里一些,大半都能落下做私房钱,不论是补贴娘家还是自己小家添置点儿东西都便宜,又有哪个女人不欢喜呢。
“左右田里的荞麦还要一些日子收割,粉坊也没建好,不如明日就上山去打猎算了。”
刘婶子按捺不住,当着满屋子人第一个开口嚷了出来。
另一个平日还算泼辣的小媳妇儿紧随其后,“是啊,昨日我家娃子爹还说山上野兽都换完皮毛,是时候去猎皮子了。”
刘叔喝了两碗酒,脸色有些红,见媳妇居然越过他主动开口,有些恼,呵斥道,“妇道人家瞎说什么,开猎要等老冯爷掐算好日子才成。”
刘婶子脸面上过不去,就瞪了男人一眼嘟囔道,“谁也没说不敬着老冯爷啊,掐算日子也容易,让人去问一声就成了。”
小刀立时跳起来,应和道,“娘,你等一下,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话,又有一个心急的后生跳起来,同小刀一起出门就跑的没了影子。
刘婶子得意,忍不住玩笑道,“你们看,女人还是要生儿子啊,什么时候男人都没儿子靠得住!”
刘叔喝了剩下的半碗酒,反驳了一句,“没有老子,你和谁生儿子去!”
众人都是哄笑起来,“听说刘嫂子当年可是村里一枝花,若不是嫁到咱们老熊岭,怕是也是进了大户人家。”
“可不是,偏偏嫁了这个愣木头,吃苦还受气。”
刘婶子嘴上说的厉害,手下可是撤了刘叔的酒碗,生怕他喝多了难受。
众人自然免不得要打趣,一时间酒桌上倒是比方才还热闹了三分。
许是老冯爷早就掐算好了日子,专等后生去问,很快小刀两个就带了满身的暮色跑了回来。
“老冯爷说明日就是开猎的好日子!”
“哈哈,那可太好了,家里的猎刀都磨好了,弓也拾掇好了,就等着这一日呢。”
“可不是,今年若是运气好,猎上几只大牲口,那大伙儿可都能过个好年了。”
一众老少男人们听说明日就能开猎,都是兴奋起来。虽然这大半年跟着陆家做工,不缺吃喝,也不缺工钱,但猎户本性里,多半藏了嗜血和追逐,怎么可能不喜欢狩猎?
小米生怕众人只顾着猎大野兽,忘记了她的小要求,赶紧嘱咐道,“叔伯们,别忘了给我猎些纯色皮毛回来。白色的雪兔最好!”
“好,我们都记得呢,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皮毛。不过是几只兔子,大伙儿捎带手就猎了。”
男人们混不在乎的摆摆手,小米还要再说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冯简却是抬手夹了一块蘑菇到她碗里,低声道,“放心…”
不等他说完,一直盯着这边的小刀却是忍不住了,大声道,“小米妹子,你要什么皮毛,我都给你猎回来。听说白狐皮做袄子最好,我一定给你猎一只!”
农家人淳朴,对于规矩礼仪,男女大妨都不如大户人家森严,若是有同村的后生和闺女看对眼,父母也是乐见其成,毕竟都在自己眼皮底下,知根知底。
但后生和闺女再互相恋慕,也不过是长辈在侧的时候,红着脸偷偷瞄几眼,如同小刀这般几乎是明摆着表达恋慕之意,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就有些太让人惊讶和失礼了。
陆老爹几乎立刻黑了脸,他虽然准许闺女抛头露面,操持家计,但可不代表别人能随便对待他的闺女。
陆老大也是放了筷子,倒是陆老二神经粗大,又同小刀自幼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这会儿扯着脖子嚷道,“小刀别逞能,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我妹子要白狐皮,我给她猎就是了。”
说完,他发现屋子里有些安静的诡异,挠挠头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老大一把扯了回去。
刘叔和刘婶子都是急的恨不得咬牙把儿子刚才的话吃回去,不得不承认,他们夫妻先前也存了让小米当儿媳妇的心思,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年小米一个小丫头,硬生生把吃饱肚子都成问题的陆家,经营成了整个北安州府都知名的大户,甚至带着老熊岭十八家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是何等的手段,说得好听小米是聪慧过人,若是有什么人嘴巴歪一歪,小米绝对就要被冠上“妖孽”的名头啊。
刘家小门小户,小刀又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后生,根本没那个福分娶回这样的姑娘啊。
小刀被他们不分昼夜念叨的也是有些打了退堂鼓,但不知怎么,进了秋日,这小子却当春日过了,反倒起了思春争胜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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