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位公子,请问您是镇南侯府的…”
掌柜娘子心存侥幸,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站在铁无双身后的两个随从却是恼了,呵斥道,“放肆,我们侯爷亲至,难道还能骗你的货品不成?”
“哎呦,奴婢眼拙!侯爷恕罪!”那掌柜娘子脸上再没一点儿血色,赶紧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若是侯府的管家或者什么旁系亲属前来,她塞些银子或者说两句好话,今日这事还好遮掩,但谁想到堂堂镇南侯居然亲自来她的铺子取衣衫啊。
“起来吧。”
铁无双摆摆手,对于那些偷偷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些厌恶。
想起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必定都在等着,于是就催促道,“东西快些装好。”
掌柜娘子脸色更白,怯懦着不敢起身。
“怎么,衣衫还没缝好?”
铁无双丹凤眼挑的更高,不耐之意更重。
掌柜娘子知道瞒不过去,狠狠心指了那件落地的衣裙,应道,“侯爷恕罪,其余衣衫都准备好了,只有这一件怕是要重新做了。”
铁无双微微眯了眼睛,冷厉的眼锋从九莲和郭品茹扫过,惹得两人都是下意识低了头。
“重新做好,明日辰时之前送去侯府。”
出乎掌柜娘子意料,传说里杀人无数,血染衣衫的镇南侯并没有难为她,只是要求重新缝制。
这简直让她喜出望外,连连磕头道谢,一迭声的保证着,“侯爷放心,奴婢一定准时送新衣衫上门。”
铁无双却是听也不听,示意两个随从抬了衣服箱子,起身就要出门。
郭品茹也就罢了,虽然她父亲是户部侍郎,但是镇南侯却是堪比铁帽子王,而且手握重兵,可不是她一个小小侍郎之女能够硬抗的。人家不追究她抢夺衣衫就是高抬贵手了,她可不敢凑上去找不自在。
但九莲郡主却不这么想,平日仗着在京都骄横习惯了,这会儿自觉被铁无双轻视,落了颜面,就恼了。
于是,她直接拦了铁无双的路,开口就道,“侯爷,小女九莲,家父是武成王。”
铁无双终于正眼看了她,但却依旧只是点点头,应道,“哦,见过郡主。”
说罢,抬步继续往外走。
九莲愣了一瞬,根本没想到铁无双知道她的名讳和父王的爵位,依旧这般冷淡。
于是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拉了铁无双的袖子,恼道,“侯爷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不懂礼数?”
铺子里的客人,连同掌柜娘子和伙计,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虽说武成王爵位比镇南侯要高,但是权势这东西,可不是看爵位高低的。九莲的祖父是先帝的堂兄弟,一起征战天下的功勋加上同族血脉,得了这么个武成王的爵位,确实显赫了那么几十年。但九莲的父亲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一个,如今的承德帝念着老武成王的情分,让他继承了爵位,却是半点儿实权都没有,不过当养着一家子闲散宗室。
但镇南侯府却不是,连续几代镇守西南,战功无数,手下精兵十万,简直是承德帝最得力的悍将,最忠心的臂膀。不说跺一脚,京都颤三颤,起码也能横着走。
闲散宗室同实权侯爷,谁该敬着谁,这连七八岁的孩子都分得清,偏偏九莲郡主犯了蠢啊。
铁无双沙场纵横多年的狠角色,怎么也不会把一个小姑娘的冒犯放在眼里。不过,他扫了那条落在地上的衣裙,却也冷笑道,“若是论礼,郡主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条家妹定做的长裙,为什么在郡主手里争夺,为什么落在地上啊?郡主质疑本侯无礼,难道成王府已经跋扈到夺取他人之物,而不知过错?难道武成王府以为这天下都是自家的不成?”
“你…”
九莲郡主被堵的脸色通红,想要反驳,又生怕说不好,传出去就真是自家王府把天下为己所用了,那又把皇宫里那几位真正的主子放到哪里了?这岂不是心存谋反之意…
“你血口喷人!”
铁无双嘴角的讽刺之意更浓,手臂一抬就轻易甩开了九莲,“郡主若是不服气,只管进宫去告御状,本侯等着!”
说罢,他就施施然出了铺子,两个随从不知是故意还是有心,一边抬了箱子一边“小声”嘀咕,“咱们几年没回京都,怎么京都就这样了?就是贵女也不该这么跋扈啊,抢了咱们小姐的衣裙,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要侯爷给她行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是,侯爷为大元征战沙场,她还在家玩针线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九莲气得脸色铁青,脑子里哄哄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铁无双主仆三个踢个半死,或者当真进宫去哭诉一通…
但想想,自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爹,一个比一个无能的哥哥们,若不是她常在长公主跟前讨好,怕是一家子挂着王爵,却被所有人忘到脑后了。
她方才一是气不过,二来也是存了些小心思。不是说这样脾气刚硬的男子都会对烈性女子另眼相看吗,怎么同她想的不同?
“郡主,咱们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怕是王妃都等急了!”
随着九莲出门来的是王妃身边的得力嬷嬷,方才没有拦住小主子,以至于丢了这么大的颜面,这会儿也顾不得回去之后是不是要挨板子了,硬着头皮,死活扯了小主子迅速出了铺子。
剩下郭品茹小心翼翼退后两步,再看地上的长裙,也没有方才那般好看了,轻咳两声,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哎呀,我忘了还有首饰在金玉阁没有取,过会儿再来选衣料吧。”
说着话,她也带着丫鬟婆子,麻利的跑掉了。
剩下屋子里几个客人,没了热闹可看,也是结账的结账,走人的走人。
只有那掌柜娘子,捡起长裙,很是有些欲哭无泪,心里也把九莲和郭品茹骂了个狗血喷头。闲着没事争抢什么啊,偏偏还是镇南侯府那位小姐的裙子!
如今到好,最倒霉的就是锦绣阁了,可把镇南侯府得罪惨了。谁不知道那位铁夫人是有名的硬气啊,镇南侯也不是吃素的。明早送去裙子的时候,不知道要磕多少头赔罪呢。
“快,赶紧寻了料子,再做条新裙子出来。不,不!再加做两条,一条水蓝,一条浅绯。明早必须赶出来!”
掌柜娘子也顾不得别的了,把铺子扔给小伙计,就匆忙去了后院安排。
再说铁无双带了东西回到侯府,果然铁夫人同小米都在等着他。
女子哪有不喜爱新衣衫和首饰的,更何况明日还是要给久别重逢的心上人一个惊喜。
小米还是第一次这么盼望新衣衫和首饰早些取回来,几乎是铁无双一进门,她就迎了上去,“大哥,我的新裙子呢,取回来了?”
铁无双被她的灿烂笑脸,晃得有些失神,转而却是笑道,“取回来了,不过有一条出了点儿问题,怕是要明早送来。”
“知道了,娘给做了那么多条,不差那一件啊。”
小米也没当回事,扭头扶了铁夫人,娘俩就开了箱子取衣裙翻看。
刀嬷嬷和风娘,韩姨母,都是凑趣,上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铁无双有心多坐一会儿,但总觉得自己有些碍眼,于是就寻了个借口去书房了。剩下一众老少女子更是没了顾忌,进了内室,就开始试起来没完。
锦绣阁不愧是京都第一绣阁,不说老熊岭的众多婶子大娘,就是侯府里的绣娘,手艺也比不上她们的一半。
铁夫人的几件衣裙,裁剪大方不说,细节之处又处置的极精致,哪怕是一条绣纹也不曾被忽视。
铁夫人试了一套,觉得有些累,就摆手示意刀嬷嬷把衣裙收起来,然后催着小米也试试。
小米每换一套衣裙,风娘和韩姨母就给她重新挽发髻,配上新首饰,这般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色擦黑,才算彻底试完。
小米直接挂在铁夫人肩膀上,不肯动了。
“娘,累死我了,下次咱们不可买这么多新衣衫了。”
铁夫人好笑,摸摸她的头发,应道,“换季时候,多做几件也是应该。平日也就一次添个一两套罢了,怎么样,有没有哪套最喜欢,明日穿了进宫?、”
小米扫了一眼那些新衣衫,说实话,她偏爱素雅活泼一些的款式和颜色,这些衣衫却多半都是华丽,她穿在身上,虽然显出了贵气,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就道,“还有一套柳色的,明早才送来呢,到时候我试试再说。”
“也好,你的衣衫,总要你喜爱也好。女子出门,衣衫首饰还在次要,首要是礼数和气度。不可把自己看低了,别人才不能小瞧你。”
铁夫人不忘见缝插针的教导女儿,就是怕小米明日进宫行事缩手缩脚,受了委屈。
小米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应道,“好,娘放心。我又不缺鼻子少眼睛,也没指望别人吃饭。只要礼数不错,谁也别想欺负我。”
“好,就该这么想。就是错了也没关系,还有娘和你义兄呢。”
母女俩说了两句,小米就把衣裙首饰送回了暖阁,待得厨房送了饭菜上来,众人吃过就早早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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