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呜呜,”陆老大想起娘亲死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万般不舍,忍不住呜咽出声,陆老二更是跳起来就要奔出去,显见是要去同拜火教拼命,给老娘报仇了。
众人来不及震惊,赶紧抱腰的抱腰,扯腿的扯腿,把陆老二按了下来。
“放开我,这些畜生,我要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回来,咳咳!”
陆老爹重重把酒壶磕在桌子上,许是心急,他剧烈咳嗽了起来,“听我说完。”
“说到底,你娘已经去了,不能再活过来。但是小米还活着,不能让这些人把小米抓回去!”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老冯爷几乎是瞬间就抓到了其中的关键。
“陆先生是说,这些人要抓小米回去做圣女,甚至跟…做教主的舅舅…成亲生子!”
这话一说出口,屋子里的所有人立刻就爆炸了。
“拜火教太畜牲了,这就是乱L,小米那么聪明要强,若是做了这个该死的圣女,怕是宁死也不能听那些畜牲摆弄!”
“可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小米!”
“小米在京都,赶紧给陈家老大送信,给小庄儿那边和老三写信啊!”
“我说这些拜火教的家伙非要按照生辰八字选侍女,一看就是没安好心,他们明摆着就是冲小米来的,赶紧让小米躲躲!”
众人七嘴八舌,半点儿没有怨恨陆老爹隐瞒了拜火教一事,给村里带来今晚这场大乱,尽皆全心全意为小米打算。
陆家父子三个都是感激,却没有行礼道谢,有些情义最好记在心里,先过眼前的难关,还有一辈子慢慢相处。这份情义,总有加倍回报的一日。
毕三叔眉头皱着,一直没松开,等着众人都说完,他才道,“若是小米同她娘一般,那先前已经发热过几次,以后岂不是同样有性命之忧?不成,我要进京去寻小米。万一有事,我在跟前,起码能救个急。”
众人这才想起这一茬儿,陆老爹连连点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找关于拜火教的蛛丝马迹,还有治疗热症的办法。先前终于有了一点儿头绪,老二的师傅当年曾经是白氏的侍卫头领,没他帮忙,白氏也不能平安躲过拜火教的搜查。他已经出发去了一处地方,若是顺利,兴许就有办法根治小米的热症。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得,还要毕大夫走一趟京都。自家人总比外人要可靠…”
众人今晚听说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对于陆老二的师傅同白氏有如此的牵绊,倒是不那么惊奇了。虽然内宅女子同外男有关联,实在好说不好听,但白氏同陆老爹夫妻情深,陆老二的师傅也很少下山,甚至从来没进过陆家院子,根本让人生不出半点儿嫌恶猜忌。更何况,如今陆老二的师傅更是为了救治小米在外奔波…
老冯爷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低声嘱咐道,“今晚说的事,大伙儿都保密,谁也不能说。听说拜火教在京都的人最多,小米如今可是身在虎穴一般,虽然有陈家老大帮忙,还有…不知道身份的冯公子,但人手终究太少。万一有事,总不能没有自家人在身边。大伙儿商量一下,看看派谁进京?”
“我去!”
“我去!”
老冯爷话音一落地,几乎众人都嚷了起来。但村里还有老弱妇孺,总要留人守护。于是,商量到最后,陆家父子三个,外加毕三叔,郭大叔,带着村里十几个后生,总共二十人,一起赶赴京都。
老熊岭有老冯爷坐镇,刘叔打下手,外加各家老少爷们和镖师们,倒也不惧怕拜火教上门报仇。最主要是他们的目标小米,如今不在老熊岭,但凡他们知道些轻重缓急,再深恨老熊岭,也要在找到小米之后才能动手。
若是小米平安,自然老熊岭也能平安无恙。若是小米有事,老熊岭怕是以后也日子不好过。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熊岭十八家共心协力,拧在一起的绳子也就更结实了。
众人商量妥当,就连夜开始拾掇东西,毕竟形势一日一变,京都如今是什么样子,无人清楚,早些赶到也早些安心。
各家的婆娘们还好说,男人有事出门,交代几句就罢了,村里一切还有老冯爷等长辈拿主意。
但陈月仙作为陆家的长媳,肚子里又怀着陆家第三代的长孙,怎么也不能瞒着她。
陆老爹索性做主喊了陈掌柜老两口,说了个清楚明白。拜火教如今势大,朝廷都轻易不愿意招惹。
只从他们在各州府按照生辰八字翻找侍女,也不是没闹出什么乱子,但官府却不曾出面拦阻,或者护着百姓半分儿,就能看出一些蹊跷。
若是陈家不愿担风险,这个时候全身而退,陆家也不会又半点儿怨恨。
但陈掌柜老两口,开口就道,“我们一直拿小米当闺女看待,如今她有危险,我们年迈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也不能这个时候躲个干净。亲家该走就走,老大是小米的哥哥,为了妹妹做什么都是应该。我家月仙是陆家长媳,原本也该守在老熊岭,但防备万一,为了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送她去远亲家避避,待得事情了了再回来。”
陆家父子听得都是点头,陆老大更是给岳父岳母跪下磕头,但陈月仙却是坚持要留下。
既然嫁入陆家门,她就是陆家人,全家人遭逢大难的时候,她怎么能独自偷生。
好在陈夫人是个明理的,扯了闺女进屋拾掇行礼,不知怎么劝说,到底让她改了主意。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熊岭里的公鸡就跳上墙头开始,可是不等扯着脖子喊上几声,各家就开了门户。
老老少少们,尽皆神色严肃的聚到了山下岭口。不论是赵家庄幸存的乡亲,还是搬迁过来的几家姻亲都聚在了一起。
陆家父子心头沉重之极,眼望乡亲,深深行了一礼。
这不是去京都游玩,不是出门做生意,几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京都,对抗那个大元朝廷都迁就退让的拜火教。
但没有一个人畏惧,没有一个人推诿,就是家里的老少妇孺都没有拦阻。
这份情义,已经不是语言可以表达。
老冯爷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父子,上前亲手扶了他们,高声道,“陆先生不必想太多,不说小米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同自家女儿一般。就说小米这两年,花了多少心思带着大伙赚银子过上好日子。做人不能没良心,有银子时候一起赚,有难就各自躲藏,那成什么了。老熊岭可没有那样怕事的软蛋!”
“对,先生不必惦记,大伙一定守好老熊岭,等着你们同小米平安归来。”
“就是,一定要把小米接回来,箱包作坊还等着她折腾呢。”
“就是,春季的这批毛绒玩偶也才开始,不知道多少贵女抻长了脖子盼着呢。没了小米,什么事都不成!”
“最主要是,没有小米在家,大家都没有好吃的了,我家娃子做梦都淌口水呢!”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极力想要陆家父子少些担心和愧疚。
陆老爹重重点头,又是行了一礼,就被老冯爷撵着上路。
“赶紧走吧,京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呢。早一日到达,总比晚了好。家里不必惦记,有我呢!”
陆老爹这才带了二十村民,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踩着晨光直奔京都了。
直到车队走得没了影子,老冯爷才回神看向众人。
昨晚之事,老熊岭十八家,外加住在山口的陈家和几家姻亲,都是知道的。但住在山口外荒滩上的赵家村幸存乡亲却是不那么清楚。
他也不想说太多,与其封了山门,被人家悄无声息一锅端了,倒不如该建院子建院子,该做生意做生意。一来消息畅通,二来也算是个空城计,万一昨夜那些拜火教卫队想要报复,总能吓唬住几分。
这么想着,他就道,“大伙该做什么做什么,院子继续建,田也继续种,一切照旧。只不过多注意一下周围,有鬼祟之人一律拿下,别怕得罪人。另外,传出消息,明日就开始往外放苞谷苗!”
“是,老冯爷!”
众人高声应和,末了继续照着往日一般忙碌,心里即便对出门的亲人有些担心,但也尽皆都化作了力气。既然有些灾难拦不住,就只能鼓起勇气,尽全力去对抗了!
安逸使人软弱,灾难使人坚强!
不说老熊岭众人日夜兼程赶往京都,只说京都皇城里,因为太子抱回了镇南侯府义女,义女身份低微,病重,但太子依旧坚持要娶此女为太子妃,甚至气得皇帝吐血。
这消息简直就像春夜的细雨,无声无息间就渗透到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慢慢遍及整个京都。
所有太监宫女,即便不敢开口议论,但见面之时,眼神里也满满都是无声的交流,有好奇,也又兴奋,无一不想看看这个神奇逆袭的侯府义女到底长得如何倾国倾城,否则怎么就让太子殿下如此痴心!
可惜,养性阁同光明殿被围得铁桶一般,别说人了,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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