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小狗显见很轻易就收买了四个孩子的心,他们居然抢着给舅舅夹菜,笑的陆谦恨不能把天下的小狗都送进宫来。
至于朝堂上的事,陆谦同封泽有志一同的谁也没有提起一个字。小米也没有问起,有这两个男人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顿饭吃的是热热闹闹,待得午后陆谦出了宫门没有多久,小米也带着几个孩子换了装束随后也撵去了国公府。
国公府里,小庄里留守的老熊岭乡亲,还有陈信一家三口,都聚了过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待得饭菜摆上桌的时候,脱掉了明黄色龙袍的封泽也赶到了。所有的丫鬟仆役都被赶了出去,关了院门。
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陆家人,老熊岭乡亲,还有陆家的女儿女婿加外孙四个,没有帝王一家子。
国公府依旧延续了老熊岭的传统,大块肉,大碗酒,粗豪也大气。
众人说了雨水,又说老家的琐事,都是谁家添了小子,谁家又嫁了闺女,很是杂乱却句句都透出平凡热闹的生活气息。
小米虽然有夫君疼爱,儿女也懂事,可以说足够历朝历代皇后羡慕的从坟墓里跳出来,但整日关在皇宫里,回趟娘家都要悄悄溜出来,还是让她烦闷不已。
这般说说东家长李家短,她满脸都是兴致勃勃,不时吩咐玲珑记下来,要给老家的哪家闺女准备添妆首饰,给谁家新添的大胖小子打项圈或者金锁。
封泽心里有些愧疚,手下就捏了她柔软的小手,温柔而坚定。她是他的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一夜无话,第二日,果然早朝没散呢,陈信就亲自送了两只小狗进宫。
两只小狗都是雪白的毛皮,虽然号称长毛狗,其实却没有后世那般长毛拖地,反倒有些厚实,四条腿很短,远远看去,就像两只跑动的白色毛毛虫。两对儿大眼睛湿漉漉的,纯净之极。
一只小狗鼻梁子上带了一道黄色,一只额头带了黑色,倒是好区分。
四个孩子聚在一起,分别取了名字叫虎头和雪球,倒也合辙押韵。
小米亲自唤了内造监的木工师傅说话,详细解释了她画的狗窝图纸。
内造监的师傅都是大元手艺最好的,又伺候了小米一家多少年,对于小米时不时冒出的一些新奇想法,已经习以为常了。
别说给狗造个窝,先前还定做过更小的房子挂树上,给越冬的鸟雀投喂粮食,提供安身之处呢。
他们活了半辈子,只听说过鸟雀祸害庄稼,人人见到就打,还能烤了吃口肉。谁也没听过怕鸟雀饿死,特意救济的。
不过,他们还是暗地里对皇后娘娘的善良欢喜。百姓最怕的就是帝王不慈,他们这些就近伺候的当然也是害怕啊,毕竟伴君如伴虎,如今知道皇后是披了老虎外衣的善良小绵羊,他们也是安心很多,每次有了任务也更尽心了。
没有一个时辰,两只打磨的很是光滑,简单的原木色的小房子就造好了。
倒是小米带着玲珑几个缝制垫子,还在赶制。
院子里,四个孩子追着小狗跑动,惹得一些年岁小的小宫女和太监也跑来看热闹,不时帮忙撵一撵,都是笑的欢喜。
两只小狗初入陌生之地,还有些胆怯,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迈着小短腿跑动,简直可爱的让人心颤。
封泽带了几个阁老在养性阁里处置政事,远远听得凤翔宫里这般动静,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李林晨起同陆谦说了几句,倒是知道小狗一事,就道,“还是陆大人有心。”
封泽点点头,应道,“就是以后李学士要为难了,怕几个孩子都玩得无心学习了。”
李学士是李阁老的堂弟,听了这话,就赶紧起身道,“皇上,能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开蒙,是臣子的荣耀。”
“好了,不过随口闲话儿几句罢了。”
封泽摆手,末了听着那些欢声笑语到底心痒痒,于是就喊了太监总管,“给各位大人换茶水,上点心,朕要更衣。”
自然有太监宫女赶紧上前伺候,封泽就借了空闲回去了凤翔宫。
凤翔宫里,院子里围了足足二三十个小太监小宫女,铜墙铁壁一样拢着两只雪白小狗,方便怡安和承翔两个撵了小狗玩耍。
承运和承盛自认是兄长,取了一只木球放在地上,两只小狗喜好颜色鲜艳之物,追着木球跑,惹得怡安和承翔追了它们跑,都是累的满头是汗,但也笑个不停。
一个平日跟着玲珑伺候的小宫女端了一盘子蜂蜜鸡蛋糕凑到近前,好似刚从烤炉里捡出来,散发着甜香,惹得玩累的怡安和承翔都聚了过来。
“母后真好,做鸡蛋糕给我们吃了。”
小米生怕孩子们坏了牙齿,平日做的点心很少有甜食,这蜂蜜鸡蛋糕是孩子们的最爱,十日半月也吃不上一次。
如今有小狗玩耍,又有蛋糕垫肚子,别说怡安和承翔两个小的,就是承运和承盛都很欢喜。
承翔刚要掰了半块塞进嘴里,却突然觉得裤脚被扯动,低头一见是虎头,于是就蹲下来把蛋糕喂了它。
怡安更是活泼,自然不肯错过,也是掰了蛋糕去喂雪球。
承运和承盛怕小狗咬了弟妹,就蹲在一边。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吃,只顾着小狗了。
两只小狗嘴巴小巧,吃起点心露出小白牙,真是别提多可爱了。
正是这样的时候,封泽就迈进了院子。
一众太监宫女赶紧跪倒磕头,怡安想同往日一般跑过去抱抱父皇,又舍不得喂雪球,一时间纠结的小脸皱着,惹得封泽远远看着,心里好笑的不成。
他迈步走了过去,结果还有三五步的距离,雪球却是突然发了疯,猛然窜起来,嘴巴张开奔着怡安的小手就咬了过去。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跳,电光火石间,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关键时刻,一个红色的影子风一样刮过,直接捞了怡安就跳开了。
不必说,红色的影子就是高仁了。他懒得同孩子们玩小狗,于是倒钩在廊檐上睡觉,本来上前是为了抢块鸡蛋糕吃,哪里想到居然救了怡安一把。
雪球不知道为何就发了狂,即便怡安被救走,它仍旧不依不饶的撵上去,拼命的窜起来想要咬一口。
高仁恼怒一脚踹的它飞出多远,不等喝骂众人的时候,虎头也同样发了狂,对着承运也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这次,黑着脸的封泽直接抱起了三个儿子,抬脚死死踩住了它的脖子。
院子里,方才还热闹的不成,这会儿已经静的落针可闻。
有些聪明的小太监小宫女已经白了脸,很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果然,虽然他们死死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但依旧能感受到院子里有无数看不见的身影在快速的闪过,那是暗卫。历代帝王身边最神秘的一群侍卫,却是谁也没见过的存在…
小米在寝殿里做针线,突然听得院子里没了动静,很是好奇,推开窗扇一看,就变了脸色。
她直接跳了窗,奔着被高仁举在半空的怡安就跑了过去。
“怡安,不怕,母后在呢。”
怡安有些被吓到了,趴在娘亲怀里好半晌才突然大哭起来,“母后,雪球咬我,我给它…给它点心吃…呜呜…”
“不怕,不怕,雪球可能是太饿了,一会儿多喂它几块点心就好了。”
小米拍着女儿后背,眼睛盯着远处被踹的脊背折断,嘴角浸透血迹的雪球,它即便这般濒死,依旧努力往这个方向爬动,好似咬不到怡安就是死也不甘心。
小米脸色黑的墨汁一般,嘴里却是轻柔的安慰着女儿。末了待得女儿哭泣声小下来,这才唤人,“韩姨母!”
方才跟着在寝殿里做针线的韩嬷嬷,这会儿也是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听得主子唤了“姨母”俩字,她激动的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接过怡安,低声保证,“娘娘放心,老奴必定不会离开公主一步。”
小米放了心,又走去封泽身边拍了拍三个刚刚被放下地的儿子。
“不怕,父皇和母后都在。你们是男子汉,大元皇子,越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掉眼泪,要坚强。这样,那些想好伤害你们的人才没有机会再次下手。懂吗?”
承翔年纪小,眼泪在眼圈儿里含着,虽然有些不懂母后的话,但眼见两个哥哥都没哭,就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承运和承盛望向垂死的雪球,还有早被父皇踩断了脖子的虎头,想起方才的欢笑,小小的心灵里,终于明白了什么。
承运伸手拿下母后拢在他身边的手,低声说道,“母后,我不怕,您别担心,我带着弟弟们去洗漱读书了。今日玩耍,已经耽误了课业。”
小米心里疼的不成,即便身在帝王家,她的孩儿总要面对这样的风雨,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总希望这样的成长来的晚一些,温和一些。
可惜事与愿违,一场精心的预谋,拉了陆谦下水,也逼迫着孩子们瞬间成长起来。
她强忍着满心的怒气和愤恨,低头在三个儿子脸上都亲了一记,紧紧抱了他们,这才嘱咐高仁,“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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