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好啊,咱们老熊岭的闺女就是宝贝,听说家里那边,如今闺女都要被抢了,家家门槛都被媒人踏平了。”
“还不是小米争气,带着村里的那些傻丫头也是水涨船高。”
老少三个说笑闲话儿,晚上当真吃了麻辣兔肉,青椒炒腊肉,还有凉拌的小菜,小米吃的饱足,但惦记宫里如何,本以为晚上睡不好,却没想到怀孕困乏,居然一觉到了天亮。
凤翔宫里,封泽只穿了睡袍从寝殿出来,早有太监上前伺候洗漱,换衣。
微微暗淡的晨光里,趁着内室一片安静。
即便如此,封泽依旧扫了一眼递茶碗发出声响的小太监。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刘德,赶紧低声呵斥小太监退后,然后亲自换了一碗茶,双手捧上,末了笑道,“皇上,昨晚睡得可好?”
封泽皱皱眉头,好似有些担心,吩咐道,“皇后正睡着,记得宣龚太医晚些时候过来诊脉。”
这是说明皇后娘娘昨晚没睡好,如今还在沉睡,刘德赶紧应下。倒是封泽随口问道,“王全呢,今日怎么你当值?”
刘德赶紧应道,“回皇上,师傅早起时候犯了肠疾,担心身上带了味道,坏了皇上心情,这才让奴才来伺候。”
封泽点点头,王全贴身伺候了四年,很是周到,就道,“今日一并让太医给王全也看看。”
“奴才代师傅谢皇上隆恩。”
说话功夫,整理好衣袍,刘德退到一边又端了一碗茶水,“皇上,这是娘娘说您最近操劳耗神,特意去库房寻的老参,您喝口参汤在上朝吧。”
封泽微微皱了眉头,刘德简直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封泽端起了碗。
一个小太监脚下一划,差点儿撞到刘德后背,手里的铜盆几乎要倾倒出来。
刘德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末了狠狠瞪得小太监几乎要吓哭,这才扭头去看皇上。
皇上把手里的空碗放到托盘上,低声吩咐道,“走吧啊,别吵醒皇后。”
刘德扫了一眼空空的青釉碗,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末了躬身赶紧跟了上去。
南边几州的灾情,得了钱粮物件,灾民又有活计做,如今可谓是处理的方方面面都圆满,自然就不能成为朝堂的难题了。
蔡祭酒的案子,也有了眉目,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总归不是皇后做的,那皇帝和文武百官间没了矛盾,自然也是千好万好。
于是大元的朝堂,难得这么的和气安宁。
但大元州府那么多,政事再少也少不哪里去。
臣子奏对,皇帝或者准许或者驳回,倒也井井有条。这么忙起来,日头就爬上了三竿的高度。
刘德站在皇帝身后,不时悄悄扫一眼,好似有些心急又煎熬。
许是老天爷心疼他如此额头冒汗,等着折磨,于是,宏德帝本来端正坐在龙椅上,却是突然滑了下去,手脚抽搐,嘴里吐了白沫。
文武百官惊的厉害,倒是刘德眼疾手快,扑过去就把皇帝扶了起来,嘴里惊呼着,“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说话啊!”
若是有人心思细腻,一定听得出,他声音虽然尖利,但惊恐之意却有些不足。而且,他只喊了皇帝,却好似忘了传太医。
文武百官这会儿也终于醒悟过来,疯狂涌上龙椅。毕竟皇帝一向龙体健康,别说每日处理政事,就是偶尔闲暇还要骑马射箭,最明显的就是孩子都生了四个了。
这般突然倒下,怎么会不让人惊恐?
几乎眨眼间,丹壁之上,就站满了人,反倒是把刘德挤了下去。
谁也没发现,他的手冲着大殿角落比了一个手势。
一个小太监立刻跑了出去,寻了个安静之处放了一只烟火。
白日烟火,其实看不出什么颜色,但在空中炸裂之时,却极清脆,宫里宫外听得自然清楚。
没一会儿,宫门就被打开了,无数顶盔罩甲的兵卒,凶神恶煞一样闯了进来,随后跟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就是几年来轻易不在人前露面的威远侯,大元四大侯爷之一。
他扯了缰绳,眼见兵卒们老虎一般冲过去围了乾坤殿,别提心里多痛快了。
他也曾为大元立下战功赫赫,也曾意气风发,人人见了都矮他三分,这几年却比过街老鼠强不哪里去。
几乎大元人人皆知,他的儿子曾经强抢皇后娘娘做小妾,最后甚至搭上了性命。
皇后娘娘越是被人传颂,别人推崇,他们一家就被骂的越欢。几代英名,都因为这么一个农家女子,因为这么一个“小误会”而葬送。
他不甘心,他也要那些人尝尝摔下神坛的滋味。
而今日,就是他为了儿子报仇雪恨,为了家族扬眉吐气色时刻。
文武百官们本来在查看皇帝的病情,突然听得大殿外脚步声声,闻声望去,都是脸色又白了三分。
这些兵卒显见不是宫里侍卫,再看带头之人是威远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忠心老臣立刻站起来喝骂道,“威远伯,你突然带兵进宫,难道要造反不成?”
“怎么会,李阁老说笑了,本侯爷可担不起造反这个恶名。”
威远侯嘴上说的客气,但脸上的得意却是藏也藏不住,“本侯只是听说皇上有不舒坦,生怕误了大事,赶来护驾,万一皇上有个好歹,本侯也要为新皇登基尽点儿绵薄之力啊。”
“胡说,皇上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有事,自有满朝官员拥护皇子登基,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了,皇后娘娘是拜火教余孽,而大元同拜火教可是生死仇敌,皇后娘娘生的子嗣若是继承了皇位,按大元岂不是把仇人之子做了江上之主。这可不成,本侯别的可以不管,但登基的新皇总要血脉纯正啊。”
威远侯甩了甩手里的马鞭,扫了神色复杂点的众人一眼,又道,“难道各位大人不这么想?”
众人被堵的一滞,还要反驳的时候,却有人抢先道,“还是快宣御医给皇上诊脉啊!”
“啊,对,对,赶紧传太医。”
众人赶紧去寻刘德,不想刘德却是退到了大殿一角,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威远侯眼见众人慌乱,而宏德帝脸色铁青,眼见活不成了,心里得意的恨不能仰天长啸。
“不必寻太医了,本侯少年起就在外征战,什么毒药病症都见过了。皇上这明显是中了天蝎粉的毒,初始抽搐,口吐白沫,脸色青紫,但过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大罗金仙都救不回了。这毒据说很稀少,上一次还是拜火教处置两个叛徒的时候用过,如今看来,是皇后娘娘生怕事情败露,下毒毒害了皇上,只等着扶她的孩儿登基,窃取大元的权位呢。”
他这话可谓说的是漏洞百出,但这样慌乱的时候,却还是让大半人相信了,于是喊着,“解药,哪里有解药?”
“解药啊,本侯也没听说哪里有。”威远侯笑的残忍,“就是有,皇上中毒已深,救醒也是个不能说不能动的残废了。与其救一个残废,不如各位大人还是琢磨一下,立个血脉纯正的新皇吧。”
“哼,这么说威远侯已经有好人选了?”
李林站在丹壁之上,冷眼看着威远侯,眼底的鄙夷根本没有遮挡半分。
陆谦更是恼怒的指了威远侯大骂,“狼子野心,本官早就查清,皇后娘娘是被栽赃。皇后同皇上伉俪情深,怎么可能毒害皇上?”
“查案是陆大人,自然会说自家妹妹是被冤枉的。再说了,如今没有证据证明皇后娘娘到底是冤枉还是有罪,那皇子们自然也不能承继皇位。难道还能等查明真相时候,再重新选一次新皇?皇位难道是儿戏?”
威远侯冷笑,冲着门外招招手,高声道,“本侯倒是有个人选,各位大人看看如何?”
话音未落,中山王圆溜溜的大脑袋就在殿门外冒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大殿里,眼见兵卒们控制了大殿四周,皇帝的模样又那么狼狈,百官也是惶恐,这才直起身子,干咳两声,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
“各位大人,皇上被皇后毒害,命在旦夕。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本王不才,倒是愿意为国分忧,同各位大人众志成城,度过难关。
这话若是别人说,兴许能有几分气势。但中山王这身形胖大,一说话,下颚的肉都跟着颤抖,实在同一枚白色的汤圆没什么区别。哪里有什么气势,众人没笑出声来就已经不错了。
陆谦冷笑,高声道,“威远侯,今日带兵进宫,就是为了栽赃皇后娘娘毒杀皇上,三个皇子血脉不纯,然后执意支持中山王登基,是吗?”
威远侯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得意道,“本侯也是为了大元江山社稷。”
李林大声呵斥,“乱臣贼子,你们这就是造反逼宫!”
“就是,皇上刚刚中毒,你们就带兵杀了进来,狼子野心,皇上兴许就被你们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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