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废墟通道中，卡恩猛然停住身形，目光穿过侧面的裂缝看向未知的远方。
“怎么了，卡恩女士？”
身边传来私军下属阿贝尔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么？”
一阵阵恐怖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地回荡在耳边，所有人屏息沉静。
“这声音……像是某种大体型的野兽在咆哮……”
林怀捂着胸口说。
“准备好武装接触的准备。”
一行人迅速进入备战姿态，在通道中向前扇形推进。
此刻，大半个展会中心内部都已经坍塌成废墟，各种倒塌的边缘建筑、大型展台和工业机械将内部空间分割成各个不规则的区块，经过爆发的大小战斗下的数次破坏后已经面目全非。
“这是……爪痕？虫巢的人可能在附近。”一名勘察者的目镜在四周高速取样，并共享至同僚的频道中。
经过卡恩和林怀的情报交流，此刻一行人已经明白展会突变的原因就是因为虫巢。面对神秘未知的纳米科技，一行人自然严阵以待。
“戒备！”
走在最前方的阿贝尔手臂，众人停止前进。
啪嗒。
啪嗒。
啪嗒。
在一片枪栓拉动的声响中，一只体长过两米的血红妖械从废墟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射击——”
“等等！”
卡恩猛地出声叫住下属。
那只妖械口中叼着一个人，青绿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希冀，随后在微光的照耀下迅速消失——
一个身着穷途大厦西装的男子被放在了地面上，废墟缝隙中投射的微光让卡恩得以看清对方的模样——托撒·马奇。
其他人紧了紧手中的脉冲步枪，平视显示器中的战术目镜牢牢锁定那只妖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妖械迅速转身，弹跳着离开。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前，狰狞回望的红色双眼锁定在卡恩单手抱着的灰狐头盔上。
一行人对视，阿贝尔和林怀无声地摇了摇头。
但还没等几人上前去查看托撒·马奇的状况，前方的黑暗中再度传来一阵异响——一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带着液压嘶磨的声响。
一抹金发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走出，扶着墙壁的人影注意到眼前战术手电晃动的队伍，脸上猛地一愣。
“你们是……林怀？！”
“露西亚？”
林怀猛地一愣，将身侧一柄抬起的枪口按了下去，快步迎向对方：“你怎么在这里？”
蓝白相间的处刑人装甲沾满灰尘，布满了碎裂的痕迹，露西亚脸上浮现的惊喜逐渐消失，一层水雾在黯淡的眸子中浮现，晶莹剔透，覆盖着装甲的手指死死抓住林怀的手臂：
“我……我没能救他……”
“救谁？”林怀脸上一愣。
“一个大学生……”晶莹的泪花从脸颊上滑落，“他死了……我没能救他……呜呜……”
露西亚狠狠抽着鼻子，沾满灰尘的臂甲将脸上抹得一片脏乱——
来自环境的沉重压力和浓烈的负罪感将她彻底压垮，扯着林怀的手臂大哭起来。
“你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先别哭了，这里不安全……”
“什么大学生？”
卡恩快步上前，凌厉地双眼死死凝固在露西亚的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大学生？”
在展会开始之前，卡恩和真面目的灰狐见过了一面，因为强烈的熟悉感，卡恩还买了杯饮料试探对方。
那时，灰狐的自称就是“大学生”。而此刻正寻找对方的卡恩对这个名词自然敏感。
强烈的直觉告诉卡恩，对方说的极有可能是灰狐。
然而从露西亚口中得到确切的外形特征后，卡恩彻底怔住了——
“黑色的卷发……和林怀一样高，幕国人……他受了重伤，但是……但是我没能救他……”
卡恩微微张开小嘴，却注意到旁边林怀的注意，缓缓闭上。
她不能过于失态，这会暴露灰狐的信息。
“所以，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他……他死了……”露西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们中途失散了……之后他就失踪了，我只找到了他的衣服和被啃掉的……啃掉的尸体……”
尸……体？
卡恩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大脑宛如遭遇无形的锤击，下意识后退两步。
“小姐……”
康锤试图上前搀扶住对方，却被卡恩轻轻抬手阻止。
“大学生和灰狐有关？”林怀眯了眯眼。
“只是一种可能性。”
“那么你的根据是什么？”捂着胸口的林怀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就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青绿色的眸子看向露西亚，后者在二人的注目下，略显抽噎地将之前发生的情况全数告知。
千面本人出现了……
这条信息让本就有些沉重的队伍气氛为之一紧。
虫巢，九科，现在还要加上千面。
三方势力混杂在其中进行作战，其中的危险性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卡恩女士，我们还要继续么？”私军领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卡恩沉默着，没有回话。
灰狐还活着……他没有死在虫巢的纳米冲击之下，而是换上了民意团成员的服装藏身……但是仍然在虫巢的追杀之中……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大学生真的是灰狐。
无论是露西亚口中提到对方脸上的深刻伤痕，还有重伤濒死的状态，以及虫巢的持续追杀，都让卡恩愈发揪心，目光游离在手中残破的灰狐头盔上。
……死亡
亦或是还有希望……
要怎么抉择？
作为领袖，她的职责就是抉择，她很清楚犹豫的后果。
“卡恩女士，我们还要继续么？”
阿贝尔的声音再度传来，所有人都看向她，等待着她的抉择。
啪！
安静的环境下骤然传来的重响，所有人瞬间端起手中的枪口，在黑暗的尽头，一小队九科警员的身形缓步走出，头部的面甲映照到林怀身上的瞬间，猛然扣动了扳机，卡恩这方的人反应迅速，当即躲入掩体抬手进行火力扫射，但这瞬间爆发的冲突仅仅持续了数秒，便在一阵强烈爆发的地震中顷刻瓦解。
所有人顿时歪斜地摇晃在地面上，在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爆发后，又是一道野兽般的咆哮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一连串废墟爆碎的噪音传来，仿佛有一只巨兽正在外面大肆破坏。
晃动的地面逐渐回归正常，阿贝尔冲着部队轻轻挥了挥手，准备假设战术设备进行备战处理，不远处的九科处刑人也缩在掩体后方，等待着耳边狂暴的咆哮和噪音逐渐消退。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默契中，渐渐地，噪音消失，似乎怪物已经远去。阴影中的九科警员微微点了点头，一枚咔咔张开的爆破手雷出现在手中，而另一边的阿贝尔也挥了挥手，食指放入扳机，卡恩的刺尾电能震荡，双方同时起身，枪口互相指向对方——
轰——！！！！
在阿贝尔等人呆滞的目光中，一道粗壮的超级激光将前方的空间连人带屋全部湮灭，并在极致的橙色光芒中持续爆发，整整数秒后才渐渐缩小为一道细线，消失在了空气中。
化作热熔高温的圆柱形空腔横立在所有人眼前，在阵阵青烟中，林怀堪堪抬起一半的手枪“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所有人瞬间回头看向他，又互相对视着。
这是什么东西？
“别愣着，规避！”
在空腔造成的气压差异下传来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在卡恩的提醒下所有人这才慌忙规避退向后方，下一秒，几人原本所在位置的头顶瞬间掀飞，打着旋飞翔在半空中，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多米诺骨般的恐怖坍塌，一道血红闪现的庞大身躯出现在侧面，巨大的爪子上碾压着一道诡异的银色人影，咧开的巨口中持续爆发着高温蒸汽，并发出狂暴的怒吼——
“是这家伙……”
林怀气喘吁吁地站立在一处废墟旁，身边是神情同样震惊的露西亚：
“千面……不，只是有点像……不，他就是千面？”
方才还处于情绪波动中的小女警混乱了。
她实在有些难以将眼前牙口撕裂的人形怪兽同之前“工工整整”的千面相联系起来。
“他在和谁战斗？那是……”
注意到千面手中挣扎的人形，林怀猛然一怔：
“无翅螂？！而且还是‘破蛹’状态……”
面甲覆盖，林怀朝着后方高速撤离，但还未迈出两步，废墟中传来的一片栓动声将林怀瞬间包围。
一小队处刑人抬着枪口从废墟中走出，毫不迟疑地对准二人扣动了扳机！
滋滋——！！！
粗壮的青色电蛇游走战场，碎尘激荡，卡恩的身躯出现在上方，一排处刑人散发着青烟摔倒在地。
“走！”
大量的处刑人从废墟中冲出，同卡恩的部队枪火相接，然而侧面突然杀出一片嘶吼的妖械，将一个个九科警员扑倒。掠食龙怒吼，一击又一击冲拳横扫战场，万鬼缠身震荡咆哮，同无翅螂高速厮杀在一起，所到之处宛如蒸发一片蒸空地带。
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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