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令人心寒的承诺
可老夫人才管不了那么多。
这些年，她虽认为我应当负责林府中的吃住开销，可到底是用了媳妇的嫁妆。
用归用，可她也未必觉得此事有多光彩。
后来此事又传得满汴京都是，林家不知在上面折了多少面子，吃软饭的形象早已深 入人心。
所以，她心中不痛快已久。
可又碍于林府生计确实得靠我维持，所以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恨意。
如今好不容易快要扬眉吐气，她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面对老夫人的挑衅，坐在我身旁的月隐再度摸上腰间软剑，眼神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大抵是老夫人这番威逼利诱的话语，再次让她想起了年幼时惨死的母亲。
这股恨因我而压制，如今却也因老夫人挑衅我，而再度熊熊燃烧。
我默不作声，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腕。
月隐眼眸恢复清明，转向我，很快却又渗出盈盈泪光。
她微微张唇，似乎有话想说。
我却对她莞尔一笑，淡淡摇头。
随后，才将目光放在了老夫人身上。
要我说，这番挑衅是最无能的，她若当真有几分本事，早就在我身上施展开了，哪里用得着在此刻，像喊口号似的威胁我？
故而面对她的威胁，我一点也不怕。
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母亲说的话，儿媳谨记，放心吧，今日宫宴之上，我必定事事以随谦为准，一定会将这场宫宴办得盛大而热闹，让他在陛下面前印象深重，日后绝不会忘记！”
最后几句话，我语气咬得极重，可惜老夫人并未听出来，还以为我是因此服软了。
微眯眼眸，总算是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勾起唇角，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算你还有点眼力见！只要你好好对随谦，明日他飞黄腾达，林家就不会辜负你。”
说罢，老夫人放下窗帘。
“行了，莫要让他在宫中等迟了，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还不快走！”
很快，车夫驾马离去。
老夫人凝望着马车，眼底冷色阴郁。
王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与我十几年的主仆情意了，有何不能讲的？有话直说便是。”
老夫人搭上她的手，二人转身朝林府走进。
得了她这般亲切回应，王嬷嬷自然不再犹豫。
很快，便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些年老夫人心中有气，奴婢是知道的，可今日之事是否有些太过冒失？虽说奴婢也相信二公子的宫宴，必定成功举办，可老夫人方才同夫人的那番话，说得实在过了些。”
“若是日后林家还需要用到国公府，那岂不是……”
啪！
不等王嬷嬷把话说完，一记响亮的巴在脸上炸开。
她难以置信抬头，对上老夫人满是狠厉的眼眸，顿时心如死灰。
“老夫人……”
“贱人！一个奴婢而已，往日我给你几分面子，你便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是吧？我教训宋初梦，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今日既然我儿宫宴顺利举办，日后我林家又怎么可能再用得到国公府？”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你说出此话，分明是在诅咒我儿宫宴举办不顺，我给你一巴掌，已经算是仁慈了，给我跪下！”
王嬷嬷不敢不跪，可此刻心凉至极，只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耳畔，依旧传来老夫人喋喋不休的辱骂。
“真是给你脸了，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日后你再敢在我面前胡乱议论，我绝不会轻饶了你。你这把年纪，若是被扔出了林府，究竟会是何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好好掂量着点，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可千万别认错了主！若是让我发现，你胆敢投靠宋初梦，做了不该做的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接连几句话，说得王嬷嬷心寒至极。
她做梦也不曾想到，老夫人会如此对待自己。
这么多年的真心陪伴，她以为老夫人多少将她当成了半个知心朋友。
而她开口说出这番话，也并非是教训，只是害怕老夫人这一步棋走错了。
却不曾想，遭到她如此羞辱！
怒火与羞愧在心中蓬勃而生，王嬷嬷脸色憋得通红，从未像此刻一般如此委屈过。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无论林家遭遇了什么，她都绝不会再多言一句。
所谓言多必失，大概便是如此。
“你这老刁奴，实在是气死我了，罚你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再回到我身边来，从此刻开始！”
王嬷嬷原本就以极为难过伤心，在听到这般惩罚时，更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能接受来自老夫人的任何惩罚，却唯独接受不了她让自己罚跪。
只因着年轻时，老夫人曾有一次惹怒了老侯爷。
老侯爷让她下跪，老夫人不肯，王嬷嬷索性替她下跪。
那一天冰天雪地中，她跪了足足三个时辰，硬是将双腿跪出了病根。
此后许多年，腿疼不断，严重时甚至连路都不能走。
每当此刻，老夫人便会泪眼婆娑地同王嬷嬷说声对不住了，日后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她，绝不会再让她的双腿受伤。
可如今在老夫人明知她双腿有伤，不能久跪的时候，居然还命令她在这冰凉的青石板上，跪一个时辰？
毕竟是奴仆，拿的是奴籍，王嬷嬷自然不会以抗拒老夫人的命令，于是朝她磕了个头。
老夫人似是记不起她们二人之间曾经的承诺，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王嬷嬷默默盯着老夫人远去的身影，心中久久充斥着难以言语的失望。
她在想，自个儿给自个儿挑选的这位主子，是不是真的选错了？
……
马车上，我闭目养神，小桃和月隐却在相互使眼色。
虽然没说话，可从比划的手势，和呲牙咧嘴的动作不难看出是在骂老夫人呢。
实在被二人烦得不行，我缓缓睁眼。
“在说什么呢，这么有趣？”
“啊——”
似是没想到我会开口，小桃吓了一跳，满脸惊诧。
“小姐，你不是在闭着眼吗，怎么知道我和月隐在说话？难不成……你开了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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