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心中震颤。
以她对厉衍川的了解,这种时候,他该很生气,甚至一走了之才对。
可现在,他平静的,眉目温淡,好似刚刚的激动往复都不复存在,哑着声音告诉她。
“姜晚,我不生你的气。”
或者说,他没资格生气!
厉衍川甚至不敢说介意,因为他害怕,姜晚会借此机会,彻底离开他!
“可是你生不生气的,我在意吗?”姜晚强行按下情绪,扬起的脸干净,“是,我是故意泄露的。但,也是厉总你故意告诉我的不是吗?”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厉衍川如何会不知道她那些心思,明明恨他入骨了,却还蓄意接近她。
可他就是要赌。
赌她偏心自己。
如今,赌输了罢了。
厉衍川就这么看着你灯光下身躯纤细的女人,她模样温柔,一双眸干净到没有一丝心虚!
手掌收拢,突然好似有重物击在他心脏上,窒息的疼。
她输得彻底!
姜晚早已不在意他!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姜晚没再和他说话,去接通了电话。
“是我,好消息,我同事已经联系上资料上那名医生。在进一步了解患儿情况,只不过时隔已久,还需要……”
“我会全力配合,你尽管说。”
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模糊地传到厉衍川耳里。
几个字音,他都能清晰辨认出来。
那是陈轩。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尽快发过去给你……”
“不!我亲自过去找你。”
她突然是喜不自胜的模样,脸颊汹涌起绯色的惊喜。
厉衍川心中顿时不安。
合着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联系?
独独晾了他四年?!
“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要去哪?
陈轩一个电话就那么高兴,急切过去见面!
他们什么关系?
厉衍川一颗心沉凝下去,黑眸逼仄,终于听不下去。
胸中怒火燃烧,他实在受不了,一把夺过了她手机,冷声道。
“陈医生,凡事先来后到。今天是你的时间吗?麻烦不要来打扰我们。”
“?”
姜晚还懵的。
却看见他径直挂断了电话?才恍然反应过来,激动地质问!
“厉衍川你干了什么?”
她一下子沉了面色!
脸都气红。
抢回去手机,姜晚着急给陈轩发回去消息解释,约定见面时间。
她心潮澎湃,视电话里那人为珍宝!
厉衍川已经忍无可忍,将人拉回怀里,幽暗的眸子里火焰闪烁着。
“姜晚,你稍微尊重我一点。”
他的升华印嘶哑,艰难从喉咙里溢出,“我在你面前,你却顾着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姜晚又是一怔?
她被困在厉衍川身躯之间,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庞里,浸染了墨色冷寂,整个人气息外溢,尖锐地盯着她。
她将人甩开。
“谈情说爱?”
“我有那么闲?”
姜晚烦躁极了,已是忍不住有了火气。
“你到底分布分得清轻重?”
厉衍川紧紧扣着她的手不放,越是见她心急,越觉得吃醋。
他受不了姜晚这样在意别的男人!
醋意横生,吞没理智。
他脱口而出。
“你倒是清楚,你是不是,连谁是山山的爸爸都分不清?”
空气蓦地静默。
气息逼仄,窒息一般。
姜晚的脸苍白,满眼嘲讽。
细白的指尖落在他心脏上。
不曾用力。
连声音都轻了下来。
“你疯了?”
“陈轩找我,聊山山的病情,他的朋友是血液科专家,也许就有治疗的法子。”姜晚抬头望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笑了。
“所以你还一口一个尊重?厉衍川,明明是你,无论多久,都学不会尊重二字!”
厉衍川瞳仁紧拢。
他看着面前生气了的女人,眉目狠狠蹙紧。
“你没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
再发消息过去,陈轩许是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姜晚咬紧唇,心中焦躁难安。
“现在告诉你这些,你信吗?山山又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怎么会?我一样爱他。你有什么事大可跟我商量,何必找其他男人?”
“你爱他?”姜晚用力咬着唇,站在原地,情绪却有些难忍的崩溃。
“爱他你却不疼他!”
她越想越是憋闷,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汹涌而出。
“找你有用吗?我妈生病我没找你?!你做了什么?你间接害死了她!厉衍川,我对你心有余悸,山山是我的命,我不愿再将我的命交到你手里!”
“你知道他看起来好好的,可病情多严重吗?”
姜晚双眼通红,细白的手指重重戳在他胸口上。
一字一句。
“是绝症!”
“数十名医生断定,他活不过五岁!”
想到那个可怕的结局,她终于崩溃。
“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除了配合治疗,我又能为他做什么?看着他那么小的胳膊腿上,脑袋上都扎着针,我甚至都不能代他受过。”
她无数次的祈祷,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上天给山山一线生机。
可无人理会。
神明不在意这些小事……
厉衍川瞳仁微缩,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重。
他震在原地。
“我看过资料……姜晚我知道山山病情严重……”但他却不知,竟是连五岁都活不到?
如今。
山山已然三岁七个月了!
他一边震颤、一边彷徨又茫然。
只无意识将女人困在怀里,搂着她的肩,“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我们再想办法。科技发展快……山山又那么善良可爱,命运不会如此——”
“你跟我谈命?”
姜晚发泄了,也累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
语气很轻,带着轻嗤。
“说的好像你就能感同身受似的。”
男人到底绝情。
孩子,到底不是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厉衍川,你能体会我的痛吗?山山被医生宣布是绝症的时候,他那么小,却要每天去医院打针输液,再输血,却连血液样本都找不到的时候……”
厉衍川紧紧抱着她。
他试图安抚,可双唇掀开,却艰涩到无法开口。
怀里被他抱住的身躯颤抖。
他只能呢喃着重复。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会想办法。”
“姜晚,我在努力。”
可这些年,厉氏集团不曾踏足过医药研究,他们是做设备生产投资医院的下游商家,药物研发本就需要底蕴,从来厉氏集团的主要根基,也不在这。
厉衍川觉得无能为力的痛苦。
“我只是想你更依赖我,靠近我,而不是其他人……”
“我随便你怎么想。”姜晚揉了揉眼睛。
哭泣是弱者的行为,她如今是当妈妈的人。
山山等着她去救,她没有资格去哭!
直起身子,连背脊都笔直,红透了的眼望着他,“你如何看待这些,我不在意。”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在乎你。”
因为。
她连自己都不在意
姜晚用力捏紧了手掌,过度的疼痛让她清醒。
“我只想要山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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