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最低,几乎和水灾前一样。什么报纸?我天天读报,怎么没看到?”
“早报,估计还没送到您府上。”
“可人家的米,已经卖了一早上。这些报纸,就会诬陷好人!”
颜凉榆囤积的米粮,全部放了出去,是不小的数目。
因是小灾,米价动乱也就是短短时间。有些商贩趁机发横财,不长久。
几日后,市政厅定会有新的安排。
颜凉榆正好填补了这几日的空缺,稳定了米价。灾难之后市场上的这点动荡,被颜凉榆按下了。
她放出风声,说是督军夫人授命她这样做的,把名声让给夫人。
夫人一向声誉很好,人人信服。
“……别小看了这么个米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米价一乱,其他物价也要跟着起波澜。
灾难后,按得住是好事,按不住就会破个口子。这个口子,说不定在督军府看不见的地方,越扯越大。”夫人跟心腹佣人说。
是心腹管事的女佣人,打听到颜凉榆在城里临时开了个米铺,以灾前原价卖粮,还说是夫人授意,转告了夫人。
夫人听了,欣喜不已,她正在为米价翻了三倍的事情发愁。
她发愁的,不仅仅是米价,而是经济民生的不稳定。
米粮不是普通商品,它是口粮。它既是商品,又有它的特殊性。它不稳定,会有极大隐患。
任何一个政府,哪怕是前朝落魄腐败,朝政无权,也会先稳住米价。
米价翻了三倍,夫人若去找军政府解决这件事,小题大做;不处理,夫人又担心暗处隐藏着什么危机,将来成大祸。
不大不小的事,正缺一个要紧又不太相关的人来做。
颜凉榆做了。
此举让夫人再次震撼,她对心腹说:“珠珠儿想得很远。这孩子,话不多,什么都看在眼里。”
“不仅仅想得远,事也做得漂亮。年轻人嘛,不太懂人情世故,万一来个‘白送米粮’,还借用您的名义,把您架上了高台。
将来若再有什么事,您不送粮了,百姓说您假慈悲。但大小姐就把这些隐忧都想到了。”女佣说。
夫人:“是啊,我真没想到,她做事这样周到。我像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思虑周全。”
又说,“这事交给柔贞去办的话,她能做到二成,就算不错了。”
很是唏嘘。
夫人觉得,颜凉榆像一条河流,表面上那么贞静、优雅,湍急与深邃都藏在沉稳之下。
细细看她,才会知道她多么了不起!
这是天赋吧?
哪怕到了夫人这跟年纪,经过了景家快三十年风风雨雨的历练,她也忍不住佩服颜凉榆。
女佣沉默着,想了想,又对她说:“夫人,您知道有个事情很奇怪。大小姐那个米铺,有人使坏。”
她把当日早报拿给夫人看。
字字句句都在针对颜凉榆。
夫人这几日太忙,没顾上看报纸。她一个字一个字读下来,脸色阴沉。
“正好是同一天。要是早一天,珠珠儿都解释不清了。”夫人道。
女佣:“是啊。”
“谁干的?”
“这几日都忙,大家都乱糟糟的,还没人去查。不过,晚报和这家《和平早报》打了擂台,反驳了他们。”女佣道。
夫人:“去查一查。”
心腹道是。
灾后的第四天,宜城街道被打扫一新,墙角还能看到生石灰的痕迹,浅淡伤痕正在被填补。
在这场天灾里,有人的房子倒了、屋顶破了;也有铺子淹了,所有东西都泡了水;也有人死了……
天凉了,远山杳渺,近树冥迷,一夜间树叶或黄或红,色泽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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