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养心殿的氛围都变得剑拔弩张。
“本宫不同意。”皇后一听就急了,怎么能让太子去坟前请罪呢?朝皇帝哭咽道:“太子那副身子骨有多弱,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哪儿受得了这种打击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谢韫之和恭王都皱起眉头,二人心道,难道太子的命是命,陆襄夫妇的命就不是命了?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
皇帝也觉得皇后的话有问题,陆家和温家损了血亲,怎么着也要给两家一个交代,废太子只是其一,太子这样……本就失去了民心,不废也不成了。
而去坟前赔罪道歉,是私下给两家的交代,这已经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
但凡不是太子这个身份,陆家和温家定然有能力让凶手血债血偿。
可是皇后的考虑也是对的,太子既体弱,又心性不稳,皇帝也害怕对方受到废黜的刺激,一命呜呼。
嫡子始终是嫡子,皇帝自己当初便是嫡子继位,很看重正统,因此他倾向的人选一直是太子,对太子的感情很深,又怎是轻易能割舍的?
若有一丝能保住太子储位的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可惜的是,太子亲自将自己逼上了绝路,连丝毫的余地都不留。
恭王见皇帝久久不说话,一颗心便往下沉了沉,主动开口问:“父皇,您的意思呢?”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在大启就算不能全然当真,但也不是形同虚设。
为了皇室的颜面,恭王同意不公开处置太子,可他认为自己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面对恭王的紧逼,皇帝皱了皱眉,面容疲惫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赔罪道歉是应该的,但是你二哥身子骨也确实不好,你看能不能给他一些时间,先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再说?可以吗?”
皇帝已经示弱了,希望恭王给自己一个面子,可恭王的心却凉了几分,父皇这样无非就是一个拖字诀,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恭王对此结果,其实也说不上意外,父皇本就对太子一直偏爱有加,其次是老大肃王,对他却一直平平。
直到后来,他崭露头角被父皇看到,这才开始培养他,作为太子的助力。
至于大统,皇帝一直都没考虑过他。
原因恭王隐约知道,是以他不强求,心甘情愿当太子的助力。
可惜事与愿违,太子竟然如此不堪。
恭王可以不肖想大位,只是想要太子的一个道歉而已,眼下看来都是不实际的。
他将这件案子翻出来,‘玷污’了太子的清白,说不定父皇还要怪他惹是生非。
“恭王,你别以为朕在骗你,朕说话算数。”皇帝见状,对恭王郑重地承诺:“真的,一旦确定你二哥的情况不坏,朕立刻就叫人押送他前往,如何?”
恭王对皇帝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还能如何?
只能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应下:“您都这么说了,儿臣也只能听命行事。”
任谁都听得出来,恭王充满了委屈,皇帝也知道这个儿子受了委屈,还有谢韫之父子俩,当初也是真真切切地遭到了死士的刺杀。
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丧命。
恭王的不满,谢韫之的不满,也只能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承受。
“恭王,谢爱卿,朕知道委屈你们了。”皇帝在人前的样子向来都是强大的,如今却满脸的歉意和难过地道:“太子做出这等错事,朕也有责任,在金三宝定罪后,朕会亲自向陆温两家致歉。”
而后看向谢韫之,叹了口气道:“谢爱卿与谢小案首受到的惊吓,朕也在此替太子向你父子二人致歉。”
“不敢。”谢韫之垂下眼帘,他和临哥儿倒是还好,府里的护卫也没受什么伤。
但恭王妃娘家和陆家,确实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凶手不死,不足以平息家眷心中的伤痛。
然而,能够处死太子的只有皇帝,眼下看来,皇帝却是护着太子的。
“就当是给朕一个面子,朕不会忘记你们受过的委屈。”皇帝声音低低地安抚,然后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落幕,你们去办吧,朕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谢韫之和恭王轻声应。
走出养心殿,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不过太子能废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之后,就是谨防对方报复了,他们行事要更加小心一点。
直到大位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有所松懈。
谢韫之回到将军府,立刻将养心殿发生的一切,转述给了许清宜,完事说道:“皇帝对太子感情颇深,为了太子,怕是要寒了陆温两家的心,还有恭王……我一直对这位殿下没有什么印象,近来与之共事才知道,对方是办事的一把好手,既然如此优秀,陛下却好像看他不到,真是奇了怪哉。”
听完谢韫之的转述,许清宜也幽幽地吐了口气:“皇帝年纪大了,心里挂念着亲情也是可以理解,不过凝渊公子和温家小姐那么神仙般的人物,真是意难平啊,一命抵一命都不为过。”
狗太子要是不动手,那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
路人听了都激愤的情况,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当事人。
“嗯。”谢韫之觉得夫人说的对,皇帝年轻时,真的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君主,他十分敬佩对方。
如今上香道歉这种小事,他觉得皇帝不应该拒绝的。
“事情只办到这个地步,希望临哥儿不要怪我不尽力才好。”
许清宜侧目,抬手揉了揉他那张过分绷紧的脸庞,缓声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为了保护自家人,放弃自己的原则,扭转自己的观念,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个满分的爹了。”
闻言,谢韫之的面容才放松下来。
夫妻俩对视片刻,便亲到了一块儿去,不开心的时候,就做点开心的事。
“……”
许清宜一向是不提倡白日宣那什么的,但今天特殊情况,她便没有制止,甚至主动得过分。
“心疼我了?”谢韫之见妻子将自己推倒在鸳鸯戏水的绣被上,便笑了,欣然地与对方旧梦重温。
“少说话。”许清宜嗔怪道,同时用手捏住对方的嘴唇,不许说话。
谢韫之听话地闭上嘴,阖眼享受妻子在自己怀里忙活,虽然对方还是那么不长进,闹得他不上不下的,可他大抵是个受虐狂吧,就爱这个滋味儿。
二人新婚那会儿,许清宜经常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韫之的脸,但那时候对方都是‘睡着’的状态,哪有现在如此生动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也是病了,看见谢韫之这么快活享受,内心也有种油然而生的满足。
许清宜伺候了这位大将军一通,等她累得无以为继了,便反过来由对方伺候她。
同样都是伺候,对方的质量明显比她高很多,让她难以招架。
“夫人,给我怀个孩子吧,我们全家都会保护他的,我保证。”谢韫之紧紧抱着妻子,嘴唇贴着嘴唇,近乎起誓般地说。
许清宜:“……”
心里一热,便无声地点点头。
她也想啊,但这个要看缘分不是,缘分来了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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