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听到席慕依想要对张嬷嬷动手的时候。
月嬷嬷心跳的厉害，不是她不敢对月嬷嬷动手，而是，她不舍得啊！
她怎么能啊？
她可是和张嬷嬷在一块伺候夫人多年，和张嬷嬷共同身为夫人身边的左膀右臂，她不仅和夫人感情深厚，和张嬷嬷更是如此。
甚至，她对夫人更多的是感激和忠心主仆责任。
但是对张嬷嬷，她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这层关系在，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这份难得的交情，是远胜过夫人的。
现在席慕依竟然让自己对张嬷嬷动手，杀了张嬷嬷。
这让她怎么舍得？
怎么敢？
又怎么忍心呢？
“公主……”
月嬷嬷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谁知道，在看到她这副为难的表情的时候，当即席慕依不爽的下巴就扬了起来，冷冷的瞪着她：“怎么？你不愿意？”
没等月嬷嬷开口，便听到席慕依阴恻恻的冷笑说道：“月嬷嬷，本公主可是在给你一个向本公主证明忠心的机会，若是给你机会你不用，你也知道，本公主的身边从来不留对本公主不忠心的奴才。”
“这样的狗奴才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公主……”
月嬷嬷跪在地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泪纵横。
为了张嬷嬷，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脑门上的鲜血血流不止，很快就将她的一张脸给染红了，还有她的胸口上，也被席慕依给踩出了一道鞋印子。
她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这身体上面，自然是比不上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的。
如今公主折磨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她去杀自己的昔日好友。
况且张嬷嬷也没有犯什么错，至于她在夫人耳边说了公主不好听的话……
但是——
她知道张嬷嬷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公主，甚至私下她们两个见面，在夫人进宫来看望公主，顺便带着张嬷嬷的时候，她们两个便也会出去叙旧，而且张嬷嬷也确实是不止一次的和自己说，她十分的不喜欢昭阳公主。
但是对此她只是劝说张嬷嬷，好在她不在公主的身边伺候，一年到头也不会进宫几次，也看不到公主，和公主之间更不会有什么交际。
往往这个时候，张嬷嬷就会拉着自己的手，和自己说，若不是因为她在宫里头，换作任何一个人在宫里头伺候昭阳公主，她都不会请求夫人这次进宫带着她，只因为有她在宫里头，她自打进了宫后，她们两个再想见面都难了。
而她也只能靠着夫人，才能进宫一次和她碰个面，叙叙旧。
但是同样的，月嬷嬷也在柳芸的身边伺候多年，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只要是自己下定的主意，那么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相反的，若不是自己下定的主意，哪怕对方将天给说破，也不能看到夫人点头一下。
所以月嬷嬷相信，夫人之所以今日都走到了如意殿的大殿门口，却没有进来看望公主，完全不是因为张嬷嬷在夫人耳边说了公主不好的话，是夫人自己不想来如意殿看望公主。
毕竟——
也情有可原，依照夫人那样的性子，今日公主的行为着实是做的十分过分，莫说夫人了，即便换作是她，没有个十天半月，这个火也很难消下去。
除非公主主动向夫人道歉，若不然，十天半个月夫人能消火时间都是短的。
毕竟，夫人看着十分疼爱纵容公主，但夫人的性子和品性，也是眼里容不得半点的沙子，容不得旁人对她有半点不敬的。
更何况公主还让夫人今日在如意殿如此的丢人……
但是这些，月嬷嬷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是万万不敢当着席慕依的面这么说的。
她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席慕依叩头：“公主，奴婢对公主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啊！这些年奴婢是怎么伺候公主的，在公主的身边又是如何的尽心尽力的，这些公主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那张嬷嬷可是咱们自己人，不是咱们的敌人啊，又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若是……”
月嬷嬷话还没说完，又被昭阳给狠狠的一脚踹在胸口上。
气的昭阳一张精致的小脸狰狞的厉害：“本公主就问你做还是做，你只需要回答本公主这一句话就行了，做还是不做！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叽叽歪歪的说这么多，你真当本公主喜欢听你说这些废话不成？”
“公主……”
“做不做？”
席慕依瞪她。
月嬷嬷咬紧自己的牙关，做这个字，明明如此的简单，可是话到了嘴边，无论如何，她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她虽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但是对自己的朋友和亲人，绝对是尽心尽力，绝对的忠心的。
因为张嬷嬷值得。
可若是不做……
单凭她对席慕依的了解以及她心狠手辣的程度，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夫人身边的奴婢就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相反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席慕依还会对自己变本加厉。
月嬷嬷此刻的心中难受懊悔极了，自己这到底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主子啊。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伺候的这个主子，显然比皇帝还要可怕。
这压根就不给她留活路啊。
席慕依这是在给她下套啊！
即便她真的残忍到，对张嬷嬷动了手，杀了张嬷嬷在昭阳的面前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可——
她贸然对张嬷嬷突然动手，杀了她，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在夫人那里，自己也终究会彻底的失心，夫人也会对她彻底的感到失望，甚至愤怒。
因为左膀右臂证明着，无论是左膀还是右臂，对于夫人来说，一样的重要，一样的深得她的看重。
结果有朝一日，她最看重的右臂，残忍的杀害了她的左膀，两个她最看重的人，竟然在自相残杀。
别说夫人了，就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知道这种做法对月嬷嬷来说是残忍的，显然昭阳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在月嬷嬷为难痛苦的时候，她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只要月嬷嬷不说废话，不对她痛哭流涕的叩头，她就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等她给的时间差不多了，觉得这会儿月嬷嬷应该考虑清楚了，席慕依这个时候才再次开口问她：“怎么样月嬷嬷？考虑清楚了吗？”
“公主，老奴对公主自然是忠心的。但是老奴与张嬷嬷也确实是相识几十年，这样的交情也是十分难得让老奴不舍得，公主既然想要老奴对张嬷嬷痛下杀手，总归是要给老奴一个杀害张嬷嬷的理由，若不然……”
“若不然……”
月嬷嬷低下头去：“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又对张嬷嬷十分看重，若是张嬷嬷突然死亡，夫人定会十分伤心难过。公主宗耀给老奴一个合适的杀了张嬷嬷的理由，这样在夫人那里，最起码老奴也有说词……”
“哦，理由啊？”
席慕依看着月嬷嬷这张一瞬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一张老脸，微微一笑，耍起了无赖：“若说本公主就是单纯的看张嬷嬷不顺眼，让你杀了她呢？”
月嬷嬷：“……”
脸色惨白难看到了极点。
显然席慕依的行为幼稚又让人感到愤怒到了极点。
这若是让她去杀席苗苗，或者宫里头的其他人。
完全不需要理由和借口，月嬷嬷直接就领命照办了。
可是席慕依让她杀的人可是张嬷嬷，张嬷嬷可是自己人。
却没有理由，全凭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让月嬷嬷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若是有朝一日，席慕依若是看自己也不顺眼了，甚至连个理由都不需要想，就命月奴将自己给杀了，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吗？
看出月嬷嬷脸上的犹豫，昭阳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很无理取闹。
但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谁让张嬷嬷那个老不死的阻止外祖母来如意殿向她道歉呢？
所以杀了她也不亏。
虽然她是外祖母身边的大红人，在外祖母身边伺候多年，深得外祖母的看中华。
但自己还是外祖母的亲外甥女呢，亲的很，平日里外祖母有多疼她，谁不知道？
要什么给什么，再为难的请求外祖母都会答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外祖母也会想发设法的命人给她摘来。
单凭她在外祖母心里的地位，又岂是张嬷嬷这个老东西能够挑唆的。
“本公主不管！”
这个时候，席慕依也耍起了无赖。
瞪着月嬷嬷：“本公主只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是不能杀了张嬷嬷，将她的尸体给本公主带过来，到时候本公主就命月奴将你给杀了，将你的尸体给张嬷嬷送去。”
“本公主倒要亲眼看看，在月嬷嬷的心中，到底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张嬷嬷这个外人的小命重要。你在这里再三犹豫，相信那个人若是换作了张嬷嬷，只怕她会连想也不想的，直接选择杀了月嬷嬷你。”
“毕竟人在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头一个想到的，可是自己。月嬷嬷，本公主看在你伺候本公主多年的份上，奉劝你，可别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书房。
今天席苗苗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论是书房还是养心殿，都喜欢来缠着他，赶也赶不走。
到最后席慕云只能妥协，随便由着她了。
“皇上。”
古安，将今日关雎宫以及如意殿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和席慕云说了。
在说到关雎宫的时候，席慕云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在听到古安提到如意殿的时候，席慕依对柳芸做的那些事，很快就让席慕云听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席慕依这些年虽然被自己宠的无法无天，蛮横不讲理，但柳芸毕竟是她的外祖母，也是无双的亲娘，平日里，就连她都要看在无双的面子上不敢对柳芸不敬。
结果她竟然……
一方是自己同心爱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一方面又是自己心爱女人的亲生母亲。
在听到古安说这些的时候，的确，席慕云都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不在现场，若不然，倒是真的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帮谁了。
虽然做错事的人是席慕依，席慕依今日也确实做的过分，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自己向来不舍得惩罚她一下的。
“以前柳夫人进宫，都是直奔如意殿，从不会去关雎宫一次，甚至过问都不过问关雎宫一句。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主动去关雎宫了，倒是这如意殿，明明都已经走到如意殿大殿门口了，却直接带着张嬷嬷从如意殿离开了，也不进去看公主一眼。”
也难怪柳夫人没有进去如意殿看望昭阳，毕竟昭阳对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这要是换作古安，古安肯定也是不愿意进如意殿去看望昭阳的，因为光是看到昭阳那张不知悔改的小脸，他就烦还生气！
将最后一本奏折处理好，席慕云揉了揉隐隐有些疼的太阳穴。
古安见状后，赶紧凑上来：“皇上，政务忙完了，是去关雎宫还是回养心殿休息啊？”
“你现在倒是愈发大胆了。”
席慕云一声冷哼，这要是换作以前，古安压根就不会问他这句话，而是直接一句：皇上可是要摆驾如意殿去看望昭阳公主啊？
至于现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古安甚至都没有当着他的面，再说起昭阳的名字了。
原本席慕云的确是打算去关雎宫看望一下柳无烟的。
听容止说，柳无烟这段时间身体恢复的还蛮快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至于她的嗓子——
虽然声带被割了，但是他最近得到了两株仙草，神仙来了都不换，别说柳无烟的声带被割了说不了话，即便是那快死的人，服用了这神仙草，也能很快痊愈，能够再次张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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