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头看向碧痕,眸底划过一抹冷色,“给紫嫣传消息,让她伺机弄掉林雪芙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可能,连林雪芙一起除掉。”
以往,穆雪柳只觉得阳陵侯夫妇和穆子谦只是偏宠林雪芙一些而已,终归是门内之事,倒也无伤大雅,直到今天穆雪柳才明白,那份宠溺早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鬼迷心窍。
穆雪柳心头莫名有一股预感,若是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下去,阳陵侯府迟早要毁在林雪芙手里。
碧痕脸上升起几分错愕,“主子,这般是否太过冒险了?”
碧痕也是从阳陵侯府出来的,自然清楚穆家上下对林雪芙的看重。
若是知道此事是穆雪柳所为,后果怕是难以想象。
穆雪柳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过眸底的坚定却是丝毫未减,“林雪芙,不能再留了,以前我以为她不过是个表小姐,虽然有些野心,但也不至于掀起什么大风浪,如今才知我还是小瞧她了。
告诉紫嫣,务必要将事情处理好,还有,就算是死,也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碧痕心中的顾虑穆雪柳自然也想到了,姜璃及笄在即,此时绝对不是她同穆家嫌隙的时机,可林雪芙之事同样是迫在眉睫。
见穆雪柳已经下定决心,碧痕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应下。
穆雪柳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母亲所为让红罗事无巨细每天报上来一次,势必不能再出什么大纰漏。”
阳陵侯夫人性子软心性差,林雪芙又是她的母家侄女,这也是穆雪柳特意在她身边安插了暗棋的原因。
而事实也证明,穆雪柳的这步棋走的很对,如果不是有红罗在,怕是早在林雪芙高调入门的那日起,阳陵侯府就出大乱子了。
……
是夜,月挂天边,星子微隐,陆晏主仆如期而至。
看着从门外大方走入的身影,蝉衣很是熟练的行礼,转身,关门,将空间留给二人。
为了方便陆晏过来,蝉衣还特意吩咐了下去,日暮之后,除了她,所有人一律不得到沈倾院子附近打扰。
陆晏过来的时候沈倾还在查看阳陵侯夫人做的陈年旧账,感受到陆晏的视线,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还有几页,阳陵侯夫人这些年的小动作沈倾就完全捋清了。
陆晏知道沈倾在忙,很是乖巧的坐在沈倾的软榻上自己饮茶,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极致松弛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沈倾名正言顺的夫君。
待沈倾将账本看完合好,转过头来,就见陆晏正在盯着她瞧,感受到沈倾的注视,陆晏嘴角倏然绽出一抹温柔笑意。
沈倾起身走到陆晏身前的椅子上落座,这才问出今天在宫中一直想问但没有机会问出的问题,“靖安王府陆世子,嗯?”
听着沈倾微微上扬的语调,陆晏忍不住轻笑出声,眼底柔意弥漫。
“作为赔罪,我给你好好解释一番可好?”
陆晏眉眼带笑,随即给沈倾倒了一杯茶送到她的面前。
沈倾接过,眉头微挑,“看你诚意。”
陆晏唇角止不住上扬,平复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便从我已逝的母妃说起吧。我的母妃本是岭南陌家的嫡女,为了我父王,千里迢迢远嫁到了盛京,而我父王也没有辜负她的一腔真心,成婚数年,始终没有纳过一门妾室。
然而,就在我母妃怀我的那一年,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陆晏声音一顿,沈倾整颗心瞬间被提起。
陆晏眸子沉了沉,才继续开口,“就在我母妃身孕刚满五个月的那天,却毫无征兆的突然陷入了昏迷,我父王从宫中请来了御医,得出的结论却是她中了毒,而且还是两种药性截然不同的慢性毒药,因为药力冲撞,这才使得我母妃身体提前出现异样,也从而捡回了她的一条命。
为此,我父王彻查了整个靖安王府,然而却是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此事渐渐成谜,为了我母妃的安危,我父王将府中的大半仆役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又在我母妃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危险才算是没有再次发生。
可就在我母妃即将临盆之际,却又无端再次中毒,毒性凶猛更胜之前。
在烈性毒药的刺激下,我母妃早产了,我父王将宫里大半的太医都请了过来,才勉强保住了我母妃性命。
然而,我母妃血液里的烈性毒药还是有一部分进入了我的体内,加之之前我还在我母妃腹中的时候吸收的那两味慢性毒药,所以我一生下来体内便汇聚了三种剧毒,是那些太医合力救治一天一夜,才让我活了下来。
据太医所说,那烈性毒药药性虽然凶猛,但因为有之前的两味慢性毒药做缓冲,竟然在我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关键。”
沈倾眉头蹙起,之前在云城的时候,她就知道陆晏中了毒,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三种剧毒。
陆晏抿了口茶,继续出声,“自从经历过那三种毒药之后,我母妃的身子便一直不好,尤其在生产时又险些难产,更使得她的身体虚弱不堪,缠绵病榻多年,还是在我十岁那年彻底撒手人寰,我父王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夜夜宿醉,也为了我能顺利活下去,便将我送到了云城养着。
再后来,我便遇见了你。”
提起沈倾的时候,陆晏眼底都在闪着光。
沈倾往他身边靠了靠,任由陆晏将自己拉入怀中,“自从我记事起,我体内的毒素每隔几月就会复发,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痛意,痛到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奢望,在我毒性发作之时,会有一个人在我痛苦不堪之际,出现在我的面前,陪着我,抱着我,可是一次都没有……”
陆晏声音顿了顿,幽邃的眸子宛若一方幽潭,看不见一点色彩。
听着陆晏平静的声音,沈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只能抱紧陆晏的腰,给他无声的安慰。
靖安王妃自从生产之后便彻底伤了身子,别说陪着陆晏长大,就连离开床榻都成了一种奢侈,往后的十年里,她都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而靖安王则是日日都在四处奔波操劳苦寻良医,只求能医治好靖安王妃的病症,可却始终未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晏的眸子里才又重新染上了光彩,“曾经我以为我会一直孤寂着直到死去,却不想在云城遇到了你……”
话落,陆晏垂眸,看向怀里那张明艳的小脸,眸中的认真惹人心疼,“皎皎,你是我幽暗世界里那束唯一的月光。”
也是我能够活命的最珍贵的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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