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官道近山靠林,偶有匪贼劫掠,是以平日里此道较少人行进。不过因为礼城桥塌,不少来往行客被迫改道,这条路如今倒还算有人气。
虽不能说车水马龙,但是走在路上,还是时不常地还是能听见远处挥鞭喝马,偶尔还会撞见迎面而来的行人车马。
今日却似乎异常安静,一路行来似乎连半架车马都未曾见到。
青晗皱眉,正寻思着,便闻窗外传来“吁——”地一声响,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倏然停下。
她拉开车厢门,望向车前正拉住马儿缰绳的袁夫子,“袁夫子,可是有何不妥?”
袁夫子眸色冷凝,“晗小姐,似乎不太对劲,小的建议咱们不如先回客栈,明日再行赶路。”
青晗面色也不好看,“夫子是怀疑前面有人设伏?”
闻言,青梧与可云的脸齐齐变色。
莫非又是山匪?经过先前青岩山山匪围闯那事,他们如今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心惊肉跳。
袁夫子沉着声音,“出门外在,小心谨慎些总是无错。”
青晗相信袁夫子的判断无错,“行,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
“嗯。”
袁夫子调转车马,又重新往来处赶。
走出不多远,便见七八架车迎面而来。
袁夫子这人面冷心热,停下车拦住一行。
赶在前头的那辆车的车夫见他们骤然停下,不由也跟着停下车马,问道,“这位兄台,何故拦住我等去路?”
“诸位最好莫再前行,前头极可能有人设陷,等着捉羊。”
袁夫子望着这一行的出行装扮,一眼便知是非富即贵,正是易被人惦记的“肥羊”。
那车夫即刻反应过他话中的含义,不由心底一惊,“兄台所言当真?”
袁夫子神色淡漠得道:“素不相识,我不必存心欺瞒。”
车夫也深觉有理,大家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人家何必骗他们?
如是想着,车夫哪还能坐得住,腾地从位置上起来,急忙跑回被车队保护在中间的马车。
青晗好奇地挑了下窗帘望外,见车夫恭敬地候在那架车马之外说着话,看样子,应该是在请示自家主子的意思。
隔得有些远,她也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赶路”、“耽误”等字眼。
青晗不由挑眉,看来对方是没将袁夫子的好心劝告放在心上。
果然,不一阵,那前去报信的车夫回来了,他略显迟疑得问道:“不知兄台评何言前路有歹人设陷?”
袁夫子至吐出两个字,“感觉。”
“感觉?”车夫面色微诧,摇头不已。
夫人说的是,如今他们赶路在即,半日也耽误不得,如何能听旁人一句话就停下脚步。
要说这人有凭有据还好说,但说是感觉,可真是……
车夫暗自咋舌,“那谢过兄台好意了,我等还要赶路,劳烦兄台将车架移动,好叫我等过去。”
见对方不以为意,袁夫子也不勉强,挥动马鞭将车马移开,让对方通行。
可云望着窗外径直而过的队伍,忍不住有些恼,“这些人好不识趣好不听劝,咱们都说了前面有危险,他们居然还要前往。”
“生这些闲气做甚?咱们该说该提醒的都说了,人家要怎么做是人家的自由,你瞎操的什么心?”
青晗嘴角微勾,显得漫不经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到底还是心有不懑。
可云嘟着嘴,还是不快。
青晗只是笑笑,继续掀帘看着外头的车队,瞟见队伍里跟着不少身行魁梧佩刀持械的。
看来这些人敢大模大样地上路,也不是全无倚仗。
正想着,那架主家的马车行经眼前。
那车帘微掀,青晗清楚得看到一位气度华贵的夫人端坐正中,还有一个比她略小一两岁的小姑娘。
那夫人隔着窗花对她们点头致礼了下,那小姑娘明眸灿亮,笑靥如花,看着十分可爱。
青晗也回以一笑。
两车匆匆擦过,对方继续上路。
青晗手里的帘子还未放下。
方才就是透过这道帘,她瞧见了一张纯粹真挚的笑脸,也不知再行前去,那小姑娘还能不能继续欢笑?
这么一想,青晗的不由心底恻然。
可云觑了下主子的神色,也有些迟疑地道:“大小姐,瞧方才那位夫人和小姐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
“确实如此。”青晗淡淡地应了声。
此时,车门外传袁夫子的声音,“晗小姐,咱们现在便回去还是?”
“还是再这儿等一阵吧。”
这是一条直道,那些人要是前路受阻,他们带的人手不少,必定能有逃回,届时自己等也能搭把手。
还是他们没有回头,证明他们安然通过,那她也就放心了。
袁夫子称是,未再赶动马儿。
“小姐真是心慈。”可云笑赞。
“希望我们只是多此一举。”青晗捏了下额,面色并不轻松。
可云一听也停住了笑意,“希望如此。”
……
当听见身后愈加明显的响动时,青晗知道他们并未多此一举。
平静宽阔的大道上,突然由远及近传来阵阵马蹄狂奔声响,轰隆隆扬起一地尘埃,惊得兽散鸟飞。
“别跑!”
“快追,抓住车里那人!”
……
“驾!驾驾!”
一黑衣侍卫拼命地挥动马鞭,狠狠地打在马儿身上,马儿长嘶蹄下生风,电掣班呼啸飞掠。
急速飞奔之下,车内的人东倒西歪,只能全力扶住车沿各处强稳着身子,避免自己甩出去。
方才青晗所见的那夫人一手全力地把着窗沿,一手死死地抱住女儿,“婳儿,抓紧娘亲,千万不能松手!”
“娘,婳儿害怕!”小姑娘俞婳死死地抱住娘亲,双眼噙着泪,一脸惊恐。
关氏神色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紧追不放的贼匪,抽空安抚着女儿,“不怕不怕,婳儿乖乖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看,很快就会没事的。”
俞婳死命地闭上眼睛,长睫颤动,一看就知道她其实还在害怕。
关氏心疼不已,早知如此,她决不会为了赶路执意匆匆上路,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须臾间,后面的追马声再次近了。
“别跑!”
“你们跑不了!”
那些恶徒在嚣张地喝骂。
关氏汗毛卓竖,“快,他们追上了,快!”
话音一落,便又闻皮鞭噼啪,可马儿的速度却似乎并未变化多少。
侍卫急喊,“不行夫人,没办法再快了,这马已经跑到极限了!”
“那这,啊——”
身后一支飞箭飞射而来,关氏急忙抱紧孩子趴下。
啪地一声厉箭射中车板,见状还没等她庆幸,更多的流箭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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