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玲琅和少年隐蔽在高树密枝之中,不敢动静半分。
他们都在心中祈祷,祈祷那骇人的山中之王只是行经路过,不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他们期望着像先前无数次般,为幸运之神眷顾,化险为夷。
只是这一次,幸运之神显然没有听见他们的祈祷,树叶林荫突然沙沙微响,一只黄黑终纹,毛色绮丽,吊眼白额,异常威武彪壮的老虎悄然露出身来。
只见它低伏身子,脚垫踩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之上,发出窸窣声响,它悄然地四下逡巡,积极地找寻着自己的猎物。
树上的二人心怦怦乱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老虎似有察觉,竟沿着方才他们逃奔的路线一路而来,哪怕他们先前已经在身上涂抹泥块掩饰体味,还四处乱绕企图混淆老虎的追踪。
但这显然无用,少顷,老虎就停在他们藏身的树下。
它高昂着头,一双犀利凶残的虎目狠狠地攫住上面神色仓皇的人类。
想到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密林,这野生的大老虎兴许未见过人类,不知道人类的能力具体强弱如何。
风玲琅故意扮作凶神恶煞,还发出各种怪声,意图喝退老虎。
见她样子,少年也明白她的打算,于是跟着一同装模作样,恫吓威胁。
那虎起先十分警惕,与他们六目相对,彼此僵持!
“嗷——”
又是一声威猛虎啸,风劲飞沙……
二人强忍着心中惊惧,继续凶恶地怪叫凶狠,那虎许是拿不定主意,绕着树干来回转了两圈,转身走了。
见那猛虎走得远远的,他们只感稍微松口气。
怕老虎只是蛰伏在旁,他们不敢大意,在树上又守了整整一日夜。
这一夜,他们轮流警惕和休息,并未发现有不妥的地方,于是准备下树,只是才下了一截,便闻草丛之内传来一声异动。
二人慌忙向上爬。
原来那只虎并未真正走开,这一夜他们忐忑难安,而它则一直蛰伏在暗处研究观察着这俩全然陌生的物种。
大概是确认了两人不如想象中厉害,它开始行动起来。
风玲琅和少年望着那去而复返的张着威风凛凛的巨虎,心叫不好。
那虎重新回到树下,用圆大坚硬的头不断撞击树干。
老虎虽也会爬树,但相较于矫健灵活的豹,它们体型较大,不够灵活,所以它们猎杀时更喜欢在地面上解决。
老虎的力气极大,接连撞了几下,几人合抱的大树积极开始枝叶震落,摇摇晃晃。
二人身在树顶,感觉更加明显。他们死死地抱住树干,丝毫不敢放松。
这一但掉下,就是死一个字!
见久攻难下,老虎更加暴怒,它围着树干左右绕圈,甚至仰天长啸,攻击意味十足。
二人身子下意识抖着,面白如纸。
然后,便见那失了耐性的老虎倏地一个纵跃,攀着树干就爬了上来。
它的动作虽及不上其他猫科动物敏捷,但也绝不算慢。
“跳!”眼见老虎就要蹿爬到眼前,少年当即立断。
他猛地跳下树,风玲琅不敢有半点迟疑,也跟着跃下。
二人在地上就势一滚,顺着斜坡一路滚动而下。
“救命啊——救命啊——”
风玲琅知道这里荒无人烟,便是有人大抵也不会贸然前来营救,但是在危难之下,高声呼救是人的本能反应……
猛虎见倒嘴边的食物转眼跑了,那虎震怒,又一声狂暴的怒吼,“嗷……”
它也猛地一纵,从树上跳跃而下,急追而去。
借着山势,二人滚得十分快速。
但是老虎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尤其前面两人一路下去难免磕磕撞撞,划破皮肉,血腥气散,在血气的刺激下,嗜杀的凶性愈加凸显,只动作也更加迅捷。
只见它猛地一个箭跃,一下扑住那离自己更近一步的少年,它血口大张,锋利獠牙就要落在他的脖颈之处。
情急之下,少年只能拿手去挡。
“唔……”
他的手被尖利的虎牙一口咬住,顿时血流汩汩,少年痛得几近昏厥。
而眼前这饮了血的畜牲却更加兴奋,更加撕咬起来,尖利如刀的爪子也在他狠命地抓扯。
少年被折磨地痛不欲生,他另一手在地上胡乱摸抓,突然摸到一届树枝,他想也不想,二话不说就操起树枝,灌力往恶虎的右眼一扎!
“嗷——”
猛虎剧痛,一下松开对少年的桎梏。
老虎嗷地号了声,开始四肢发狂地乱蹬,头疯狂甩动,到处乱撞。
此时,风玲琅也好不容易停住,赶回来救。
她看着鲜血淋漓的少年,声音抖动,“小子,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地要撕开自己的衣摆,想为它止血。
失血过多的少年脸色苍白得可怕,他想再撑着起身,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他死死咬着唇,抵抗着一波一波袭来的晕眩之感,“别管我,走!”
这一下,他是真的连一线希望都没了,但风玲琅不是。
有他吸引火力,她还是有希望逃出生天的。
倒不是他天生伟大,甘愿牺牲,而是那畜牲被他所伤,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能走一个是一个。
风玲琅手脚利落地帮他处理者伤口,“这时候我怎么能扔下你呢?”
她是个医生,一辈子学的是救死扶伤,扶危济困,要她见死不救,独自逃命她做不到!
“蠢!”少年毫不客气地道。
“是,我是蠢,但我……唔……”
风玲琅正反驳着,突然只觉得被猛力一推,整个人往后栽,呲溜又沿着山坡滚下。
慌乱中她只来得及扫到一眼,那只受伤狂暴的猛虎又重新呼啸而至,目标直冲瘫倒在地的少年而来。
“不要——”
她大惊失色,却阻止不及,只能眼看着老虎向少年飞扑而来。
少年极力想要挣扎,但不过是螳臂当车,完全无意义。
血盆大口汹涌而至,眼看他就要命送虎口,一阵温热的血猝然喷在少年的脸上。
老虎嗷呜一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彻底没了动静。
一个俊逸的身影翩然落在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剑刃处鲜血不断地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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