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安说过,有事找秦望远。
她跑到煤场,找到正在干活的秦望远,两人用最松弛的姿态闲聊。
他的“家人”自发站到各处,防备别人偷听。
“主母,有事您尽管吩咐,城外三百人皆可调用,若是不够,属下再传信要人。”
“我不用那么多,就是想调查一件事。咱们京城有人对吧?”
“是,老将军亲自在京城坐镇,主母要打听何事?”
“皇帝身边的事也能打听吗?”
秦望远点头:“老将军一直派人在调查皇上,只是皇宫戒备森严,皇上身边又增加了很多护卫,太子亲自侍疾,咱们送进宫的人,已经损了三个。
到现在只查到皇上每日用的药物,乃治疗头疾之症,其他没有任何进展。”
秦望远事无巨细,跟桑宁说了一遍。
桑宁猜想一定是霍长安和炎猛交代过,要不然没必要跟她说的这么详细。
“我不查皇帝现在的情况,要查十九年前,荆州赈灾,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和我公爹,曾在距离荆州几十里的一处私人园林露宿,官府应该有记录,都有谁跟随。
找出这些人,一个都不要落下,查一查,桑修齐,我公爹,皇帝,当晚都在不在园子,哪个房间,干什么,有无发生特别的事,反正越详细越好。”
这事倒是没有危险,就是太久远了,恐怕查不了很准确。
那园子都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当年的随从也不知活着的还有几人,毕竟在皇帝身边当差,命长的不多。
“主母,属下晚上就出城通知人去查。”
秦望远心里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十九年前的事与现在皇帝的异样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桑宁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世,并没想过参与他们的调查。
此刻二人都没想到,十九年前的事与现在皇帝的异样,是直接关系。
就是那一晚的事,引发了侯府的抄家之祸。
桑宁安排后,才又想到秦望远所说的城外三百人。
“不是说留下二百人?怎么成了三百。”
“因为又发现西辽探子,主上和招……炎将军商量又多留下了一百。”秦望远又差点喊了招妹。
桑宁也没注意,又问了几个问题。
三百人如今都藏在城外绵延的山里,靠吃树叶,野菜,兑着从各处买的一点粮食过活。
“天冷了,冬日怎么办?”
“主母放心,已经派人出去购买过冬衣物,山洞也挖了不少,还给他们运了蜂窝煤,三个月而已,不会冻死的。”
桑宁听得不是滋味。
为了她们这几个人,要几百人在那忍冻挨饿受苦,实在让人心难安。
“要不你们撤离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主母,这是主上下的死命令,属下不敢违逆,您不要太过担心,我们这些人什么苦都吃过。”
想当年,从辽东岛一直南下,躲躲藏藏只能走深山,在山里吃过毒蛇,喝过有虫卵的水,穿草鞋,近一年才到了落脚之地。
之后又适应当地天侯,学蛮语,一点点建起寨子,也就近两年才安稳起来。
这边的山里除了冷,可比南部山区安全多了。
没有那么多毒虫,人多,野兽也避着走。
“主母,有这蜂窝煤,真冻不死人,哈哈……”
就是吃的问题比较麻烦,这北地旱灾闹的,哪里都缺粮,买都买不到。
“好吧,我从徐五德那里弄了些粮食,你们能从哪运出去?”桑宁问。
“主母,真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
虽然知道那点粮食帮不上忙,但是秦望远还是很感动。
他们愿意在这吃苦受累,护霍家老小安危,首先是因为忠心于侯爷。
若是霍家后辈不顶事,其实他们也会心寒。
但是如今的新主上和新主母,都不是无能之辈,也不是冷心之人。
这就足够了。
足够他们继续拼杀,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重归故土,不用再躲藏在蛮荒之地。
桑宁再次严肃说了一遍:“你只管说从哪里运走?”
“呃……“秦望远摸摸鼻子。
主母来真的。
“东边山林能走,那边在塔楼上看不见。”
“好,我先放二十袋粮食到那半面崖子下面,你晚上让人运走。”
桑宁说完就转身走了。
二十袋?
布褡裢袋吗?
那他一个人就能背过去。
秦望远只以为桑宁是想尽一份自己的一点心力,他也就不拒绝了。
但万万没想到,桑宁是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吓。
不,是惊喜!
不是二十褡裢布口袋,是二十麻袋,又大又饱满的苞米粒子啊!
此刻的桑宁,低着头想着提前走掉的霍长安。
也不知他现在离开凉州地界了没有。
走的那样急,什么都没带。
哎!
他终还是没有顺顺心心的走。
“霍长安?”
霍家院中,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垂首站在老夫人面前。
桑宁没觉察自己语气里的高昂,急跑过去。
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身。
只是依旧垂着头,卑躬行礼。
“属下尘越,参见主母。”
不是霍长安!
他上半张脸戴着一个镂空银色面具,下半张脸轮廓和嘴巴与霍长安很像。
身高,体形也七分相似。
他是,替身!
桑宁的眼神渐渐平淡。
“你好。”
“宁儿,炎猛在厨房。”老夫人跟她说。
“娘,我……”
老夫人宽容的微笑:“没事,娘不问,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跟娘说。”
桑宁鼻子一酸,险些又掉泪。
她这个婆婆是真好。
家里其他人也都好。
她喜欢这一家人。
“谢谢娘。”
桑宁跑进厨房,看见炎猛已经打包完成。
把那些方便面饼啊,干菜啊,肉酱啊,风干鸡啊,全塞到包袱里,水袋也灌满了好几个。
真是的,主上两手空空就跑,落下什么都不能落下吃的啊,这多重要。
“猛哥,我相公,走了吗?”
“走了,出城就带人走了,现在估计快到金城地界了。马术贼好,谁也追不上。”
“主母,那属下也就走了,还要去追赶。”
炎猛把包袱系上,也不多停留。
“猛哥!”桑宁又喊了一声。
“我相公,年轻经验少,你,多照应。”
“那肯定,放心,还没当爹呢!哪能让他出事,哈哈哈……主母,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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