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伫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分外孤寂,那份清冷,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她一个,任凭海风在耳边掠过,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是发自灵魂的孤独,只因他不在了,她的心就不会再完整,永远地破碎。
思念,就如同一只沉睡在身体里的巨龙,蛰伏时尚可,一旦被释放出来时,就会破体而出,让你有种想到发疯的错觉。
锦初的手紧紧抓着甲板的栏杆,望着黑茫茫的大海,再一次地涌起一股想要跳下去的冲动,这是思念到极致悲痛到极致的表现,可她不会真的跳,因为她还有儿子,还有父母……
“老公,你我的缘份为何那么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我好想你,我快要疯了。”
锦初心里在说,脸上却只有两行清泪落下,低低地啜泣,肩膀微微抖动着,看在某个男人眼里,说不出的疼惜。
梵狄不知何时从里边走出来了,站在锦初身后良久她都没发现。
而他知道她在哭,为了郁北骁而哭,他能做的事就是默默地聆听她的哭声,读着哭声里的悲伤难过,他的心也会揪得疼。
好半晌,梵狄才轻叹一声,单臂一伸,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说:“这里风大,要哭就进去哭。”
他不会劝她别哭,因为此刻的她本就需要情绪的发泄,如果憋着,反而是很残忍的。
锦初吸吸鼻子,闷闷的鼻音说:“我只是想在回家之前哭个痛快,回家之后不想在儿子面前哭。我没告诉他这次我出来是为了找郁北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儿子交代。”
梵狄搭在锦初肩膀上的手紧了紧,他也知道小柠檬对郁北骁的感情很深,只是苦了那孩子啊。
“别太苦了自己,小柠檬有我们大家在疼爱着,可你……哎……”
梵狄苦笑,锦初到现在都没看上过除郁北骁之外的男人,她的专情也是她痛苦的根源。
这一幕,全都落在那个暗藏在角落的男人眼里。他攥紧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他甚至差点就冲出去了,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随时都可能死,他的冲动就会在瞬间幻灭……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是锦初和梵狄站在一块儿还显得挺般配的,尤其是梵狄还对她怜惜有加,呵护备至,假如,梵狄能代替他照顾她和孩子,郁北骁会祝福吗?
一趟沧粟岛之行,将锦初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希望给耗得所剩无几,整个人好像蜕了一层皮似的,精神状态也很差,越发少言寡语了。
但这些负面的东西,在她下船回到家时,全都被收敛起来。
家里有可爱的宝贝,有父母,她不想他们担心,尤其是在小柠檬面前,她都是尽量让自己展现出积极阳光的一面。
小柠檬早已等候多时了,看见锦初的身影,小家伙立刻就欢叫着奔了过去。
“妈妈妈妈……”这稚嫩小脸蛋笑得很灿烂,太萌了,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一口还不够,锦初抱着小柠檬左右开弓,连续亲了好几下才停,紧紧抱着孩子,她冷冰冰的心才稍微有了一点温度。
锦玉柔和邵擎都是知道锦初去向的,只有小柠檬不知道,他被告知,妈妈去外地出差了。
“嘻嘻……锦初,外公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小柠檬像个大人似的居然用吃的来诱哄锦初。
锦初心里一疼:“走,我们吃饭去!”
锦玉柔在厨房里正将汤端出来,邵擎坐在餐桌上温酒。
夫妻俩见锦初回来了,也没多话去问什么,在锦初进门之前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事情的大概过程了。
锦玉柔如今心结已了,人也变得通情达理多了,恢复了从前的温柔和慈爱,真心地为锦初着想,也更加心疼这个女儿了。
“锦初,先吃点菜再喝酒吧。”锦玉柔将一只鸡翅膀夹到锦初碗里,然后又为她盛汤。
邵擎则是神情淡然,目光温和柔润,将一杯老黄酒放在锦初面前:“今天爸爸陪你多喝两杯。”
父母的话,简单而含蓄,一切的关怀都尽在不言中。锦初禁不住鼻头一酸,这是家的温暖啊。
母亲和父亲都知道她今夜是难以入眠,所以才会暗示她可以多喝两杯。
“妈……爸爸,我敬你们。”锦初说得很轻,但内心的沉重却藏得很深。
邵擎微微一颤,眼底涌起点点波澜,这是锦初第一次叫他爸爸,他觉得这真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了。
锦玉柔也为邵擎高兴,这么久了,锦初终于肯叫爸爸,这也说明她完全接受了邵擎。
这杯酒,前所未有的香,饮下肚的是情意,是感动,是不用言说也能懂的亲情之爱。
锦初在喝下这杯酒时,心里默默在说着:“老公,不管你身在何处,在我心里,你从未离开过。如果你在人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如果你在天堂,那就请等着我,在我老去的一天,我们还是会在那个世界相聚。”
这一刻,锦初没有哭泣,只是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
这一生,她不会再成为别人的妻子,她的名字,只会冠上郁北骁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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