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作乐,好是快活。
花清清在角落里拿起了荆棘木偶。
这是楚姐姐给她的,说是两位阿兄相赠。
荆棘木偶的镌刻路子是记忆里的熟悉。
她只当楚月故意而为之,只想博她一笑,哪怕是个谎言,她也福至心灵,沉浸当中难以自拔。
“想阿兄了?”
耳畔,是楚月温和如细水涓流的声音。
“嗯!”花清清有些怯弱的垂眸,“阿姐,阿兄他们如若知晓,我是堕魔体质,会不会失望?”
花家乃名门正道世家,哪怕衰败没落不如从前,但根骨里永存着浩然正气,可以做庸人,但不能行坏事,须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以阵入道去兼济天下!
她变成堕魔兽体积庞然,凶悍嗜血,还会丧失理智,连自己都不敢去面对。
故此,恢复人形之后,遣人去黑市,偷偷买了禁丹,试图消灭掉体内的堕魔。
但禁丹用熔骨的副作用,消除堕魔,意味着她体内的武道骨会消失许多,因而日夜都要承受着丹药之苦,熔骨之痛,但她无悔,正如祖训所说:阵道清白雪飘人间!
她不想做这世代忠烈满目清白里的一点黑,一颗枯恶不悛的老鼠屎!
“不会,禁丹我给你收起了,日后不可再服。”
楚月平静的话语声,却让花清清讶然地抬起了头。
“楚姐姐——”
花清清欲言又止。
“禁丹伤害己身, 再服用下去,熔骨必是不可逆的,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清清,你乃花家少主肩负重责,还有大好的似锦前程,不该自断未来。”
楚月冷肃着一张脸,眉峰紧蹙,恍惚间倒真像是一个深院里头严厉的阿姐,说着苦口婆心且又不容置疑的话。
花清清默然无声扭头看了旁处,眸光微闪,神情有些不自在。
少女心思无人知。
藏在黯淡的夜色。
却被人一语道破,一针见血戳穿。
“你难道觉得,你废了自己的身体后,我来替你扛下整个花家?花清清,不要行愚昧之事,届时懊悔一切都来不及了,花家姓花不姓叶,要扛也是你花清清去扛,与我叶楚月有何关系?”
楚月正色愈发严肃,盯着花清清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花清清,我扛不了那么多,担不了那么多的责。”
“你的路,你自己走,你的家,你自己护,我身如柳絮乱世飘零,一个云都虎狼环伺就让我寸步难行,我没那么伟大。”
花清清颤动着睫翼微微地抬起了眼皮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不由抿紧了唇部。
“楚姐姐,堕魔,是耻辱。”
“有何耻辱?”
“堕魔自古是耻辱。”
“自古如此,今朝就当如此?自古如此,就应当是对的?君子论迹不论心,你若如珩任尔东西南北风,你自巍然,堕魔又如何?照你这么说,我这魔妖体更是耻辱,我是不是应当服下万儿八千的禁丹直接废了我这一身两百出头武道骨沦为一滩血肉烂泥方才对得起天地君亲师?”
楚月嗓音微沉,字字句句如暮霭之下的群山接连起闷雷,震耳发聩到让花清清心神微颤。
那侧,花满山被赵策安、季少清拉着去饮酒,侧目悄然地观望着女儿,大约知晓发生了些什么,唇边泛着苦涩。
禁丹之事他知晓,正一筹莫展,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楚王,竟还能在乎花清清的事。
足以见得是真把花清清当成了妹妹,而不只是一句随口过的玩笑话。
他数次想要找花清清谈心,但自打堕魔一事之后,花清清的内心格外地敏感,身为父亲也不敢多说,生怕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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