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管家办事还是挺利索的,在第二日就将灵堂布置好了。
柳云湘穿上孝服,领着砚儿和行意在灵堂守着,不想元卿月也穿上孝服过来了,而且趴着棺椁好一顿哭,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柳云湘哭不出来,只得在有人来吊唁的时候,用帕子捂着脸,佯装哭两声。
第一日来的人不多,有头有脸的也就周礼怀、沈云舟和祝清嘉三人,他们是严暮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兄弟情已经破裂了。
周礼怀围着棺椁转了一圈,再看到柳云湘和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他忍不住掉了泪。
“王妃请节哀吧,七殿下这一辈子过得很苦,死后希望能去极乐世界。”
柳云湘冲三人一一还礼,“乞丐也死了,为救殿下而死,我已经派人去接他的尸骨回来了。”
乞丐是上官胥所收养的七个义子中的老大,也是在严暮和上官胥决裂后,毅然站到严暮那一边的唯一兄弟,最后还为救严暮而死。
在北金那悬崖上,子衿逃掉后,等秦飞时离开,她又折返回去给乞丐和木槿收尸,将他们暂时安葬在山崖上。
柳云湘回到盛京后,便吩咐商队的伙计,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将二人尸骨带上。
这是她该做的,也必须得做的。
乞丐离开早,他们余下六兄弟其实都不认识他,因此也就没什么感情可讲。听到这话,三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待到第二日,上官胥来吊唁,看着那棺椁,他啧啧一声:“有什么用呢,人死灯灭,一切都是空。”
柳云湘叹气:“总要送一送他。”
“送他?”
“明日出殡,督主一定要来,毕竟是你把他养大的。”
上官胥笑了一声,继而点头,“行,我送他去死,也不妨送他入土。”
柳云湘垂眸,暗骂了一句:老东西!
上官胥来后,官员们便陆续来吊唁了,像是再给上官胥面子。
第三日出殡,皇后来了,上官胥来了,文武百官也来了不少,等到该出殡的时候,外面喇叭声突然停了,下人们惊慌的跑进来。
灵堂所有人齐齐朝外看去,只见一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走进来,他垂着头,一步一步走来,带着迫人的气势。
待走到灵堂前,他慢慢抬起头,接着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镇……镇北王……严暮……”
“是他……他回来了……”
“可这是人是鬼……”
皇后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站在青天白日下站着的人,手指止不住发颤,“是是……是他……”
上官胥在最后的震惊过后,很快回转过来,双眸凝着冰霜,“这一招可真是高啊!”
先假死躲过了他和朝廷的追杀,悄无声息的回到大荣,即便镇北军权易主,他都没有露面。接着柳云湘回到盛京,抓住时机,在南方灾情肆虐的时候,以灵云粮铺东家的身份进宫,献粮献钱,使得皇上一高兴承认了严暮镇北王的身份,还容许柳云湘为他大办丧礼,等于将他的身份宣之于天下。
这一道旨意意义重大,他不再是乱臣贼子,而成了名正言顺的镇北王。
他若真死了,倒也没什么,不过一个死后徒留一个好名声而已,可他没死,还在发丧时回来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宣告天下的圣旨不能收回,他便还是镇北王,一个涅槃重生的镇北王。
上官胥咬牙笑了笑,枉他自认谋略过人,竟也被他们夫妻俩给骗了。
好本事!
本是一盘死局,硬是被他们走活了。
柳云湘嘴角扯了一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她哇的一声大哭,朝着严暮冲过去,“殿下,可是你?是你回来了?”
她一把抱住严暮,感觉到他有意推开她,她更加用力抱紧他。
“演戏呢,配合一点。”
她小声说了一句,继续抱着严暮大哭。
“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们孤儿寡母,你回来了,你活着回来了!”
临近中午的太阳很烈,众人瞅着严暮,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鬼,他真的活着回来了。那这一场丧礼,岂不太滑稽。
柳云湘当下赶忙吩咐下人,“快将白绫扯下来,将灵堂撤了,殿下回来了,天大的喜事,咱们王府今晚设宴,款待各位。”
一人小声道:“丧事变喜宴,本官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
“宫里态度不明,咱们还吃什么喜宴啊,赶紧撤吧。”
“是是,免得被伤及无辜。”
柳云湘话音刚落,宾客们找借口,纷纷都里看了,很快只剩下上官胥和皇后。
皇后可没有上官胥那般冷静,她咬着牙跑出来,先死死盯了严暮一眼,再看向柳云湘,喝道:“你可没跟本宫说他还活着!”
她与她合作,前提是严暮死了,没办法与她儿子争皇位!
可严暮活着回来了,那她那两个废物儿子不还得被他压得死死的!
柳云湘一副受了冤枉的样子,“娘娘说什么呢,我同您一眼也是刚得知殿下还活着啊,若早知道,我也不会办这丧礼,怪晦气的。”
“你……”皇后见柳云湘满脸真诚,一时有些懵,“你真不知道?”
“他掉下那么深的悬崖,我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定是老天爷垂怜我们一家人。”说着柳云湘又抹了一把眼泪。
皇后呼出一口气,她是看不出柳云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了,于是看向严暮,“老七,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点回京?”
严暮瞅着她,眼神清冷,“你是谁?”
皇后瞪大眼睛,“你,你不认识本宫?”
严暮摇头,“我失忆了。”
皇后震惊的打量着严暮,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来,可他看她的眼神太陌生了,实在不像是假的。
“你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严暮垂眸,懒得搭理她。
柳云湘也忙做吃惊状,指着自己问严暮,“殿下,你知我是谁吗?”
严暮先盯了她一眼,而后配合的摇头,“不知。”
柳云湘又哭了起来,“殿下定是从高处摔下来,摔坏了脑子,所以谁都不记得了。”
上官胥看到这里,笑着走过来。
“老七,你不会连干爹也不认识的吧?”
严暮看向上官胥,依旧摇了摇头,“不认识。”
上官胥眯眼,“既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又是谁带你回来的?”
“是我!”
随着这一声,靖安侯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我在镇北偶遇了迷途中的殿下,将他带回来的,得知王府正在办丧事,赶忙送了过来。”
上官胥看向靖安侯,眼睛眯了眯,“原来是侯爷啊。”
该死的人都活着回来了,这盘棋一下就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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