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呼出一口气,朝窗子前走过去,“这桌子怕是修不好了……”
这学生听到她的话,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过来,继而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被打断了话,柳云湘又深呼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他是白先生请来教你们读书的先生,我是他夫人,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
“白先生呢?”
“他家中有事,暂时来不了。”
谢思抿了抿嘴巴,继而想到什么,从散架的桌腿下面扒拉出一张纸,急慌慌跑了出来,跑到严暮跟前。
“先生,您帮我瞅瞅这篇时务策,写时觉得很好,字字经典,可再读下来,却觉得……”谢思在想词,想了一会儿,用了一个:“嚼之无味。”
严暮没想到这么快就上岗了,他接过这篇文章,先干咳两声。说实话他已经甚少写文章了,而且他那满腹经纶却总带着几分离经叛道,如果用来教学生,只怕要把人带沟里去。
首先这谢思字写得极好,饱满圆润,方方正正,是考试要求的正楷体,而且卷面也十分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
再读文章,正如谢思所说,他所用的每一个字都极为讲究,力保字字诛心,可通篇读下来,却是华而不实,甚至没有什么中心思想。
如若是他在朝中,看到这么一篇策论,会直接砸男人头上,然后骂一句:“你这文采也就够写戏文,别献丑了!”
见严暮半晌不说话,谢思叹了口气,道:“让先生为难了吧,算了。”
说着,他就要将那篇文章抽回来。
严暮蹙眉,这是怀疑他的实力?
他用力握住那张纸,而后抬头,毫不留情的批判道:“你这篇时务策,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狗屁不是。”
听到这话,谢思瞪大眼睛的同时,眼眶里立时湿润了。
这是要哭?
柳云湘忙瞪了严暮一眼,安慰谢思道:“严先生说话比较直,并不是说你这文章并无可取之处,而是……”
“先生说我这篇文章狗屁不是,总得指出哪里不好吧?”谢思憋着眼泪不服气的问道。
“文章立意就不对。”
“严惩贪官污吏,肃清政治,有何不对?”
“每个朝代都标榜这句话,但贪官绝了吗?泛泛而谈谁不会,你若想让考官眼前一亮,至少要给出一些一针见血的建议,不然就别写。说你立意错了,是你说贪官污吏是为一己之私,只要严惩就能起到震慑作用。非也,贪官的上司甚至君主是否英明,同僚是否是清官,百姓是否体谅和拥护,这些都有一定影响。政通人和,这四个字能一言以概之,而你这篇文章太偏激也太片面了。”
见谢思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柳云湘给严暮使眼色,让他先别说了。
严暮一耸肩,又加了一句话:“毫无深意,脑袋空空。”
谢思这一下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他闷着头,呆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向严暮行了个礼,回去修改了。
但因桌子被他砸坏了,再改之前,还得先修理桌子,可能是觉得委屈,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小声的呜咽起来。
柳云湘掐了严暮一下,“你嘴也太毒了。”
严暮反思,“我觉得已经很收敛了。”
“这些学生可不是你手下的官员们,一个个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早就锤炼出来了。他们还小,比砚儿他们大不了几岁,你得说话婉转一些,也要包容一些。”
严暮打眼抽了抽那谢思,双肩哭得一抖一抖的,着实是有些可怜,“那我下次注意。”
这少年书读的怎样,暂且还看不太出来,但动手能力是真差,那桌子在他的修理下,成了坡脚的桌子,一腿高一腿矮的。
严暮无语了半晌,只得进去帮忙一起修。
“下次你想发泄,就去竹林里跑几圈,别祸害这些桌椅板凳了。”
“竹林里不能乱跑,会迷路的。”谢思小声道。
“那就去后院劈柴。”
“哦。”
严暮帮谢思修理桌子的时候,柳云湘去了后院,学生们生活起居的地方。院里有一排屋子,与前面那间学堂一样破旧,但打扫的还算干净。
其中有一间是新盖的,白墙青瓦,还比其他屋子高出很多。柳云湘有些好奇,见那屋子敞开着,便走上前去看,发现里面家具齐全,窗明几净,还有一些值钱的摆件。
别的屋子都是大通铺,只有这间摆着一张床,她猜应该是方万金的屋子。
再到厨房,里面虽然干净,但也实在简陋,而且正如地瓜他们说的,米缸空了,油桶见底了,她还在灶台上看到一盘玉米饼子和一小碗咸菜。
除了那方万金,这里的学生应该都是穷苦出身,不然他们也不会来半山书院,相比另外两个书院,这里实在简陋。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柳云湘听得远处热热闹闹的,很快就见一帮学生跑来了,他们有穿的打补丁的长衫的,有穿着粗布短打的,大多皮肤黝黑,像是干粗活的杂役。
他们中有年纪大的,有年纪小的,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柳云湘正不解,见地瓜他们抬着什么重物,有些吃力。
她再定睛一看,竟是半扇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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