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走到母亲近前,岳母抚着岳飞的前额,看了又看,道:“飞儿,你黑了,更结实了,飞儿真的长大了;老相公,你个死鬼,咱老岳家后继有人了。”说完,吧嗒吧嗒掉眼泪,岳飞赶紧用手给娘擦拭眼泪,莺儿很快拿来丝帕,一边帮婆婆擦,一边安慰道:“娘,您应该高兴才对,我们和岳哥哥久别团圆,应该吃顿团圆饭,对,吃团圆饭。”说完,就要去张罗饭菜,岳母一把拉住莺儿,止住哭泣,道:“莺儿啊!咱们应该高兴,不仅飞儿长大了,你的腹中又有老岳家根苗,为娘只盼着早日抱孙子唻!”
说完,老妇人又喜极而泣,岳母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莺儿的腹部,莺儿更不好意思了,娇羞道:“娘,您比夏天的雷公电母还急,才几个月呢?就想抱孙儿,是菩萨是猢狲还不知道呢?将来够您烦的。”“不烦,不烦,将来等我儿有了出息,盖个大房子,媳妇呀!你给老身生他十个八个孙子孙女,就是死,老身也含笑九泉了。”老太太乐呵呵地说道。“娘,看您说的,您老长寿着呢?将来孙儿绕膝,幸福万年啊!”莺儿小嘴甜甜地说道。
岳飞看着这对婆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埋怨,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快当父亲了,心里也美,但是,岳飞始终没有放在脸上,一个劲儿地问娘的身体如何?岳母把半年来的情况简要地说给岳飞,不住地夸讲儿媳,说莺儿怀身带肚,还无微不至地照料家务,照料为娘,真是辛苦她了。
莺儿不时也能听到一两句夸讲,冲岳飞说道:“岳哥哥,我没娘说的那么好,娘还时常关心照顾我呢!”“那是当然,你怀孕头两个月吃不下,睡不好,为娘怎能不心疼呢?毕竟飞儿不在你身边。”岳母怜惜地说道。莺儿为岳飞忙着饭菜,岳飞得空向娘问长问短,功夫不大,莺儿端上饭菜,催促岳飞快些吃饭,也劝婆母吃点儿,岳母告诉莺儿和岳飞,此前她已经吃过了,自己岁数大了,也不想多吃,让莺儿陪岳飞,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莺儿伺候在岳飞身边,看着岳飞吃的很香,心里非常受用。
贫苦人家的饭菜本来就很简单,岳飞草草地填饱肚子,帮着莺儿收拾碗筷,莺儿可不让他动手,道:“岳哥哥,你陪娘多说会儿话,我马上就好。”但岳飞还是帮莺儿收拾,争抢中,岳飞默默地握住莺儿的小手,小声道:“你还好吗?真的好想你。”一句真情的问候,让莺儿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浑身上下都是甜的,眼泪婆娑地落了下来,可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靥。
见岳飞问自己,莺儿也悄声地说道:“好!都好。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莺儿说的“都好”,不仅指自己和婆母,也包括腹中的胎儿。收拾好碗筷,岳飞到母亲房前问候,还想陪母亲多说说话,而母亲下了“逐客令”,道:“飞儿,时候不早啦,你鞍马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吧!”岳母怎会不知莺儿的心情,一个结婚才两个月就离开丈夫的女人,其中的苦辣酸甜,当婆母的心里最清楚最明白不过。
岳飞得到母亲的吩咐,如遇大赦,他轻轻走过母亲的房门,回自己的新房,还没等岳飞走近床前,莺儿小鸟依人般的扑了过来,两片热辣辣的红唇印在岳飞嘴上,岳飞不敢鲁莽,只是紧紧抱住她的上半身,生怕有什么闪失伤及胎儿,莺儿不管这些,一个劲地往岳飞怀里钻,一阵巫山云雨,岳飞与莺儿恢复平静,躺在床上互诉离别的愁肠。
简短节说,第二日一早,岳飞领着母亲岳姚氏、妻子莺儿来见牛皋母亲——牛老妇人,此时,王员外、汤员外、张员外和其他兄弟都在,岳母首先问:“弟妹呀!牛兄弟(牛皋父亲)可好?”没想到,岳母的话触及牛夫人痛处,不禁潸然泪下,道:“黑子(牛皋)他爹已经没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非常惊讶,更是惋惜万分。岳飞汤怀王贵等人异口同声地问起牛叔的遭遇,牛老妇人向大家详细道来。
书中暗表,牛皋父亲名叫牛钦,原是凤翔镖局赫赫有名的镖师,人送外号——牛一锏,名头盖过其他镖师,一对四棱银装锏纵横北三省,打遍甘宁道,只要是有心劫镖的大盗山贼,一听说是牛一锏押镖,就会闻风丧胆,暗自取消。尽管家中条件也不错,父母也为他早早定亲,可是,牛钦总认为自己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过早成家会害了人家姑娘,所以,三十好几还没有成亲。
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名大遭嫉。二十年前,牛钦押镖往大名府,有一位镖师暗通绿林大盗,在饭菜中偷偷下毒,不仅将其他探子手毒死,就连他们押的镖也不翼而飞,唯独没有将牛钦毒死,而是将他毒伤,这名下毒的镖师与绿林大盗共同诛杀牛钦,牛钦虽未毒死,但功力大减,结果被大盗打下山崖。
这名镖师与大盗共同分赃,回到镖局之后,满身带伤向镖主哭诉,说牛钦与绿林大盗合谋,将镖劫了;自己当时装死,趁牛钦分赃之时,将牛钦打下山崖,是死是活不得而知。这样一来,牛钦家人背负所有的镖银,遭受所有人的唾骂,弄的倾家荡产。这名镖师又暗通大盗将牛钦全家杀死,铲草除根,唯一定亲的姑娘在娘家,幸免于难,姑娘对牛钦的品行深信不疑,相信牛钦决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牛钦被镖师和大盗打下山崖后,正好被外出归来的王员外搭救,命车把式赶紧将牛钦抬上车,请了郎中救治,也是牛钦命大,也是机缘巧合,他们请到的郎中正好是妙手神医安道全,将命悬一线的牛钦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当然,王员外并不知道他们请的就是安道全,而安道全从四棱银装锏上认出他是牛钦,援手一救,福荫子孙。
一个多月后,牛钦慢慢恢复,心中的恨意始终不能消除,甚至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王员外谆谆地开导他道:“佛家有云:广结善缘,必有善果。人生在世,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你将那位镖师和大盗杀死,被毒死的其他人还能活回来吗?”此时,牛钦还不知道全家被杀。
经过王员外的反复规劝,牛钦对镖师这行心灰意冷,伤好之后,牛钦要求在王员外家做一名看家护院的武师,等到伤情完全恢复,他向王员外告假回去省亲,回到家中时,正好是夜晚,牛钦看到原来的家尽是断垣残壁,物是人非,他悄悄来到岳父母家中,岳父母对他很冷淡,命他走人,否则就要报官,牛钦隐约感觉不对,只好离开岳父母家中。
刚走不远,姑娘从后面追了上来,将他拖到一边,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牛钦听了,气炸连肝碎,搓碎口中牙,恨不能马上找那杀人越货的镖师报仇。姑娘死死地抱住他,道:“相公你赶快走吧!那个恶贼分了镖银,现在,又花钱买了个官做,你不仅杀不了他,反而会落入他手。俺之所以抱定决心不嫁,就是想等你回来澄清这个事实,劫镖杀人的不是你,俺就没有白等,你非要去报仇,俺就死在你的面前。”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剪刀。
牛钦再是铁石心肠,也不能把姑娘*上绝路,更何况,自己到现在未与她成亲,就是不想害人家姑娘,看到姑娘握剪自杀,于心何忍,而且他被姑娘的坚贞深深地感动。牛钦回身向家的方向叩了三个叩,道:“爹、娘,不孝子牛钦害了你们,他日到阴曹地府,孩儿再孝敬二老。”
然后又回转身来对姑娘说道:“你愿意随俺一道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吗?俺实在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否则,俺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姑娘道:“相公,俺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你还能记得俺,俺就知足了;但是,俺现在不能跟你一道走,俺父母年岁大了,身边又无他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晚对着明月,俺与你成亲,等到父母百年之后,俺一定到你身边去。”就这样,姑娘与牛钦对着明月结为夫妇,这就是牛皋的母亲。
得知牛钦有确切的落身之所,姑娘将牛钦送走,回去将自己与牛钦月下结拜为夫妻的事告诉父母,父母知道姑娘出去这么长时间,所言非虚,加上姑娘不停地解释其中的原委,也只好默许她们的婚事,但父母有个条件,就是让姑娘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牛钦是自己的丈夫,省得家中永无宁日,姑娘只好应允,请人捎信给牛钦,回来省亲,一定要夜里来,夜里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牛钦更没什么说的,就这样,牛钦在王家庄看家护院,闲着无事教岳飞等人武功,他太喜欢这些孩子了,因为,自己的孩子与他们年龄相仿,无缘亲自调教,只好将牛皋送到师兄那里拜师学艺。
自岳飞汤怀王贵张显等人逐渐长大,在周侗老隐士的调教下,武功已然超出自己多多,再也没必要让他来看家护院了,他非常知趣地向王员外请辞,虽然王员外多番挽留,但牛钦去意已决,王员外只好请他自便。
牛钦回到凤翔府,对父母被杀一事耿耿于怀,如果仅仅是那些镖师和自己的骂名,他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天不报,心中难安。岳父母已然辞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牛皋和他的母亲,他让牛皋和妻子到汤阴找周侗去,牛皋母亲说什么也不干,说:“分别二十余载,好不容易团聚了,俺哪儿也不去。”其实,牛老妇人心中明白,牛钦就是想把她娘儿俩支走,自己报仇毫无顾忌。
可是,牛钦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将那个花钱买来的狗官杀了,报全家被杀之仇,就在一个夜阑人静的夜晚,他摸到仇家府上,可是,这个狗官防了一手,早就花重金请来高手给自己当保镖,他不是怕牛钦来杀自己,而是怕与他暗通的大盗来杀他,因为,这些绿林大盗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不想,死而复生的牛钦出现在府上,牛钦在刺杀未果后,被高手抓住投入死牢,牛夫人倾家荡产买通关节,才在牢狱中与牛钦相见,牛钦催促她带着儿子到王家庄去找周侗学艺,好为他报仇,并告诉她母子,官府给他定的罪名是:“暗通大盗、刺杀官府、犯上作乱”的死罪。
牛夫人欲哭无泪,要说“刺杀官府”还勉强是个罪名,可“暗通大盗、犯上作乱”根本无从谈起,天下哪有说理的地方。还没等到开刀问斩,狗官暗下毒手将牛钦害死牢中,对外告示说:牛钦暗通大盗、刺杀官府、犯上作乱,该当祸灭九族;牛钦自知难逃一死,不想连累族亲,自己在牢中自杀了。
得到牛钦死了的消息,牛夫人痛不欲生,在牛钦师兄的劝说下,带着牛皋离开陕西。由于她们人生地不熟,走了许多冤枉路,结果盘缠花光,也没有找到周侗,就在她们返回时,牛皋得到一匹落单的马匹,他将娘驮在马上往汤阴方向来。盘缠已经花光,几天来滴米未进,老妇人昏昏欲睡,到了鸡冠山,看到前方有座小庙,牛皋想,那里大概有敬菩萨的果品,好歹让娘垫个肚子,当她们来到破庙里,不仅没有果品,就连观音土都没有。
牛皋想来想去,横下心来,死皮赖脸当回蟊贼,保住娘的性命要紧,所以,他这才打马下山,与张显碰个正着。这真是:江湖儿女亦多情,暗恋一生终不悔;鸡冠山下龙虎斗,草莽原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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