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回到军营已是绍兴六年七月,天气比较炎热,金人无法适应这样的天气,暂时没有南侵;行营前副护军王彦病重,左相赵鼎和右相张浚商量,将行营前副护军开赴襄阳归岳飞节制,病中的王彦不接受这样的任命,因为,岳飞曾是王彦的属下,因擅越之过,被王彦处罚过,所以,王彦对自己成为岳飞属下心中不服,加上王彦病情有所好转,张浚将王彦的“八字军”调往临安,王彦留下的驻防空缺只好由岳飞补上。
朝廷派司农少卿李若虚、转运判官万俟卨(读moqixie)为岳飞送来粮饷,犒赏三军,并让二人随军听用。要说大宋朝亡就亡在文官挡道上,现如今,山河破碎,遍地狼烟,刚刚主政的宋高宗又往军中派遣文官,说是随军听用,实则身负密任,处处掣肘。李若虚还好,能够像他哥哥李若水一样,敢于直言犯柬。
当年,靖康之难时,金兀术将二帝掳往北国,在路上羞辱徽钦二帝,迫于金人的淫威,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徽钦二帝说话,只有吏部侍郎李若水对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金兀术)破口大骂,以至于李若水被金兀术割掉舌头,依然把满口的血水吐在两位狼主的身上,气得金兀术让人挖掉李若水的双眼,直至被金人活活折磨至死,也没有放弃自己“君辱臣死”的气节,那么,李若虚有点儿他哥哥的秉性。
八月中旬,有了一部分粮饷,岳飞命牛皋的先锋左军出襄阳进攻东北方的京西路,另一路命王贵、董先、郝晸向西北方向进兵。
撇下王贵这路人马暂且不说,且说牛皋被岳大哥派遣为先锋一部,心里别提多高兴,自从破了杨幺之后,大半年没有正式打战,手早就痒痒了,这一派遣出去,牛皋如同龙归大海鸟入林,领着任士安、付天亮、狄雷等五千人马,撒了欢的往东北方向杀去。
见牛皋这么高兴,傻小子狄雷道:“哎……哎嘢!二爷,你这是吃了蜜蜂屎啦!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俺牛婶子在前面等你?”牛皋道:“傻小子,岳大哥这次派俺出来打战,俺比见你婶子还高兴呢!二爷高兴是因为前面就是鲁山县,那是俺牛黑子的老家!”
狄雷道:“老家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嘛!打战的时候不总说:送你回老家嘛!”“嗨!傻小子,你敢咒骂二爷!你就不怕俺锏下你的脑袋!”牛皋佯装生气道。傻小子狄雷还是不依不饶道:“二爷,是你说的回老家,俺啥时候咒骂你啦!”然后又撅了撅嘴道:“你又打不过俺!”
傻小子狄雷说话尽冒傻气,牛皋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派出探马(踏白军)前往鲁山县探知军情。牛皋一边走一边琢磨如何拿下鲁山县,这可是岳大哥二伐中原的第一战,俺牛皋虽然浑,但岳大哥交代的事不敢有半点儿马虎,那次攻打曹成,俺与岳大哥立下军令状,这颗黑脑袋险些没了,这次可得细致点儿。
就在牛皋想办法的时候,探马回报:鲁山县守将是伪齐将薛亨,城中有八千人马,目前还不知道我们的人马前来攻城,请牛将军定夺!听了探马回报,牛皋心里犯起了嘀咕,虽然鲁山县的城墙并不高大,但是,一旦俺们大摇大摆的前去攻城,薛亨肯定会关闭城门,誓死抵抗,那样一来,不仅伤亡惨重,最重要的是耽误时间。经过再三考虑,牛皋决定让狄雷领一部分人,趁着城门开放混进城中,待俺将薛亨引诱出来后,来个里应外合。
想到这,牛皋挑选一百名精兵,这些精兵都是他当年从薛公山带来的老人,对牛皋忠心耿耿,对狄雷一番交代后,让他们提前混入城中。眼看时近中午,牛皋领着人马终于到达鲁山城下。
本来薛亨是镇汝军守将,应该镇守在汝州,没成想,刘豫以“辟疆保境,按兵息民”的旨意,让薛亨驻军前提,压在边境第一线,所以,薛亨到达鲁山县时间并不长,没想到岳飞的人马这么快就来攻城,守城的赶紧向薛亨报告,得知攻城的主将是牛皋,心里有些胆怯,又听说牛皋只领五百步卒前来攻城,薛亨心里暗道:“牛皋,你也太自大了!区区五百人马就想攻打我的鲁山县,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想到这,薛亨立即领人上了城头,只见城下稀稀拉拉有五百宋军,大概是由于长途跋涉,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哈着腰正在喘气,只见为首一员黑大汉,顶盔罩甲,夸下一匹黑马,身后背着一对四楞镔铁锏,虽然有些疲惫,却不失英雄之气。
薛亨高声问道:“宋军来将通名!”牛皋推了推头盔,懒洋洋道:“俺乃大宋朝行营后护军先锋、左军都统制牛皋是也!城上的大头鬼是何许人也?”薛亨一听,心中这个气啊!牛皋啰哩啰嗦把自己吹嘘一通,却骂自己是大头鬼(大头鬼的意思就是伪齐不被大宋予以承认的,是依附金人的汉奸),遂高声言道:“牛皋,你也太狂妄自大了,虽然你在小小的南宋有些名气,但是,凭着五百人马就敢来攻打镇汝军,本将军薛亨在此,尔等真是自不量力!”
牛皋似乎来了脾气道:“薛亨,何许人也?从来没听说过。你听听这名字,薛亨薛亨,哼哼两声就咽气了,肯定是个死!”然后,牛皋把手一挥,五百宋军跟着大喊:“薛亨大头鬼!薛亨大头鬼!”牛皋和宋军的话喊话,差点儿没把薛亨的肺气炸了,高声喊道:“来人啊!传我将令:点齐两千人马随本将军出城迎敌,活捉牛皋,不得有误!”偏将、牙将答应一声,为薛亨点齐了两千人马,吊桥一放,呼啦啦,两千人马冲到城外。
牛皋一看,鱼上钩了,立刻吆喝道:“起来了!起来了!大头鬼出来了!”就在牛皋吆喝的时候,薛亨手擎熟铜棍,揣马来到牛皋近前,一个“泰山压顶”,熟铜棍朝牛皋当头打来,眼看熟铜棍就要砸在牛皋的头顶,薛亨心中暗暗得意,哼!都说牛皋是岳飞手下第一猛将,今日一见,却是个草包,脑袋都快搬家了,还不知道还手,懵了吧!傻了吧!不让你知道知道本将军的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薛亨的想法就在一念之间,牛皋抽锏的速度却在一瞬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薛亨的大棍堪堪砸中牛皋之际,就听牛皋嘴里喊道:“锏耳朵!”“唰”的一声,薛亨只感觉左耳一凉,“吧嗒”一响,薛亨的左边耳朵掉在地上,疼的薛亨“哎呀”一声,扔掉熟铜棍,捂着耳朵就往回跑。
牛皋提着四楞镔铁锏随后就追,高声断喝:“大头鬼,哪里跑?”薛亨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快!快挡住牛皋!”两千伪齐军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牛皋抡起镔铁锏照着伪齐军的脑袋就招呼上了,左手一个春风拂柳,右手一个万朵桃花,只打的伪齐军尸横遍野,哭爹喊娘。
这时,从牛皋的后方窜出四千人马,将伪齐军围在当间,薛亨在兵卒的抵挡下,想脱身跑回城中,就在薛亨刚刚脱困之时,城门口一员黑大汉,与伪齐军混战在一起,手使一对镔铁轧油锤,愣是将城门砸开。还别说,狄雷虽然是个傻小子,可是执行将令一点儿也不含糊;入城之后,狄雷与其他百名军士疏散在城门附近,脾气火爆的他,愣是耐着性子等候在城门口,听到牛皋骂薛亨为大头鬼,把狄雷逗乐了,嘴里叨咕道:“哎……哎嘢!二爷,你就是个大头鬼,一马三锏,尽在这糊弄人!”
牛皋把薛亨引诱出去后,功夫不大,就听到城外喊杀震天,狄雷一听:哎嘢!两个大头鬼招呼上了!俺也该动手了。见此情形,狄雷拿出镔铁轧油锤,把手一挥,其他百名军士随他一起涌向城门口,因为,狄雷不动,百名军士不敢动,只有狄雷率先开道,才能杀开一条血路。只见黑小子狄雷,抡起双锤,犹如虎入羊群,沾上死,挨上亡,大锤所到之处,伪齐军将士死伤无数,根本就无人能够拦住他,最后,伪齐军索性放弃抵挡,任由狄雷杀到城门前,只见狄雷拎着双锤,左右开弓,嗨!傻小子狄雷真是神力,大锤砸上,城门应声而倒,伪齐军见了,真以为天神下凡,吓得顾不上守城,拼命似的逃走。
薛亨一看,城门口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城内有多少宋军,而且这黑小子宛若天神,十分凶悍,他掉转马头往东北方向逃,想逃回自己的老巢——汝州;就在他一手捂住左耳,一手催马加鞭的时候,忽然,一员悍将拦住了他的去路。薛亨抬头一看:俺的娘哎!索命无常来了。来人正是锏掉自己耳朵的牛皋,还没等牛皋抡锏,吓得薛亨从马上掉了下来,牛皋上去将他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马上驮回阵营。
那边,任士安、付天亮领着四千多宋军很快与狄雷汇合到一起,痛痛快快地拿下鲁山县,牛皋再一清点伪齐军人马,还不到三千,原来,薛亨号称八千人马,这八千人马老的老、小的小,等到双方一开战,除薛亨带出城的两千人马外,其他人马死的死、逃的逃。牛皋按照岳飞的命令:破获伪齐军,除首领、器械外,俘虏一律散钱释放回乡。并贴出告示说:汝皆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不幸为刘豫驱而至此。今释汝,见中原之民,悉告以朝廷恩德,俟大军前进恢复,各率豪杰来应官军。同时,牛皋派里正等,召回散落在深山里老百姓,按兵息民,宣慰皇恩。
军中事务和遣散俘兵的事安排妥当后,天色渐暗,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向汝州进兵,所以,牛皋领着几名亲兵,在里正的带领下,到牛家庄祭祖去了。
几经打探,牛家庄的老人告诉牛皋家的祖坟所在。可是,牛皋来到坟地后,傻眼了,这是一片乱葬岗,大大小小的坟茔根本没有墓碑,牛皋反复询问老人,老人家实在没有办法确认,把牛皋急出一身汗来。
天色越来越黑,还是没办法确认哪座坟茔就是牛皋的先祖;这时,有个脑子比较活络的亲兵对牛皋说:“牛将军,俺有办法能找到您家的祖坟!”牛皋一听,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怎么不早说!”“牛将军,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俺们将每个坟头点上香烛。”那位亲兵说道。
“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啦?俺牛黑子是来祭祖的,在别人家的坟头插香烛算是怎么回事?”牛皋有些生气地说道。“牛将军,我没有失心疯。你想啊!牛将军怎么说也是都统制,也算是一颗武曲星下凡,俺们将所有的坟头插上香烛,牛将军下马跪拜,普通人家的先祖如何能受得了牛将军的一拜?如果受不了跪拜,香烛必然熄灭,那么,没有熄灭的那盏烛火必然是牛家先祖,不知道小的说得对不对?”亲兵回答道。
牛皋一听乐了,咧着嘴道:“嘿嘿!你还别说,你这个主意挺正!不过,俺牛皋算武曲星吗?”亲兵道:“怎么不算武曲星?牛将军可是官居五品啊!”听了亲兵的话,牛皋心里别提多美,道:“也是喔!俺牛皋五品都统制,大小也算个先锋官,武曲星大概也就像俺这样吧!好!就这么定了!”
亲兵们一听,连忙将所有坟头插上香烛,牛皋似乎等不及了,高声嚷道:“插好了没有?俺牛皋可要拜了!”出主意的亲兵一边回答好了,一边心中暗自祈祷:老天爷!赶紧来阵风吧!要不然,还不知道折腾到啥时候?
果然,牛皋跳下战马,正了正铠甲,对着所有坟头“咕咚”跪下,高声言道:“牛家的列位先祖,不肖子孙牛皋,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侍奉老娘还经常让她老人家忍饥挨饿,没有这个黑脸皮来祭拜祖先。现如今,俺牛黑子跟随岳大哥打战,囫囵着当了一个都统制;算是有点儿黑脸皮了,今日来到祖宗坟前祭拜先祖。娘啊!以前俺牛黑子让您老忍饥挨饿,您可不能怪俺,黑子给您磕头了!”牛皋说了一大通,才对着坟头磕头。可把出主意的亲兵急的,俺的牛二爷嘢!您倒是快点儿,刚刚过去一阵风,您要是再说下去,风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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