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车厢里,一时间,只有啃馕的声音。
十来分钟后,那陈大彪忽然就醒了。
他睁着迷茫的眼,愣愣看了车顶棚许久,才回过神。
半死不活地坐起身后,好奇地看了一眼秦三后,便问徐时:“这是哪呀?”
徐时喝了两口水漱漱口后,答道:“山曲乡。晚点,你那老大哥就要来了。”
陈大彪大概是饿久了,这脑子也转得慢了,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徐时口中的老大哥是谁。他顿时神情一慌,惊声问道:“你要把我交给刘康明?”
徐时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就在陈大彪的眼神越来越惊慌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也不是非得如此,你要是对我还有用,我自然是不会交出去的。可要是没用,我想刘康明估计也会十分乐意亲手收拾叛徒!”
陈大彪似乎被‘叛徒’两个字给震惊了一下,接着他便激动了起来,拔高了声音就喊道:“许军,你不可以这样!你要杀就杀,把我交给刘康明算什么本事!”
徐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普达:“让他安静点。”
话落,不等普达动手,陈大彪便自动消了音。他双手捂着嘴巴,呜呜着不知又说了什么。
徐时眯眼瞧着他。
片刻,才道:“塔城的白虎,你知道吗?”
陈大彪目光微微一闪,接着却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说过!”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大彪兄弟,我送你句忠告如何?”
陈大彪愣了愣。
“做叛徒这种事,要么别做,要做了就做个彻底,别做一半藏一半,这样,你两头不落好,会死得很惨的!”徐时接着说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阿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都在我手里。我可以让她们生,自然也可以让她们死!”
陈大彪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再问你一遍,塔城的白虎,你知道吗?”徐时抬眼盯着他,轻声问道。
陈大彪眼神闪了又闪,最终无力地嗯了一声。
“你见过他吗?”徐时又问。
陈大彪点点头:“只见过一回。”
“你大概描述下样子。”
陈大彪想了想,才说道:“身高比刘康明要高一些,大概一米八五左右吧,身材挺壮,估摸有两百五十斤往上,是个蒙人,眼睛的颜色跟我们不一样,有点偏浅。另外就是右手手臂上全部都是刺青,不过具体的图案我说不上来,像是某种图腾。”
这样一个人,若是放在人群里,应该是十分扎眼的。
徐时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这个人的样子后,又问陈大彪:“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吗?”
陈大彪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说着,似乎是怕徐时不信,忙又补了一句:“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白虎的事情,刘康明不怎么让我知道,每次白虎过来,他一般只带刘康生过去见他。”
刘康生?
这名字徐时倒是记得。
“就那天晚上的另一个人。他是刘康明的堂兄弟。”陈大彪说着忽又嗤了一声:“其实你应该抓他的!他在刘康明那里分量要重很多,而且刘康明很多事都是听他的。”
徐时对这一点,并不意外。
陈大彪这种性格,注定不可能在刘康明那边有太重的分量。但,他之所以对陈大彪下手,一来是当时他顶着许军的身份,对陈大彪下手那是名正言顺,二来,陈大彪这样的人,注定就是给刘康明做脏事的,既然是负责下手的人,那知道的必然也不会少。
而且,他一开始并未想着要从陈大彪嘴里挖出白虎的消息。以白虎的神秘和刘康明的谨慎,陈大彪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所以,徐时刚才问他的时候,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至于之前他在付东面前拿陈大彪说事,也不过就是诓付东的而已。
付东自大又多疑,他说实话他也未必全信,他说假话,他也未必会全不信。
既如此,他自然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反正,陈大彪在他手里,他求证不了。而且,付东也不可能跟刘康明那边去求证这个事。
徐时想了一会后,冲普达说道:“把他刚才描述的样子,都传给哈市的人手。让他们都留意着,看看最近有没有这类长相的到哈市来。”
普达点点头,推门下车打电话安排去了。
徐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七点半左右。
以刘康明的谨慎,必然不会掐着点到山曲乡,他应该会提前安排人过来踩点,查探情况,等确定没问题了,他自己才会现身。
徐时也没打算真让付东动手杀刘康明。
真要是让刘康明和付东凑到了一起,那付东的枪口会先对准谁就不好说了。
他打开地图,找到之前就挑下的位置,然后点了导航。
正好普达打完了电话,徐时让秦三和普达换了位置。
接着,便开车往徐时挑下的位置开去。
那是距离山曲乡大概还有十来公里的地方。路两旁有两片小山丘,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土包矗立在黑暗中。
如今这刚下过雪的天气,又是夜里,这条路上基本不会有什么车。除了刘康明的人。
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
长夜寂寂。
寒风呜咽着在山丘间穿梭,像是游魂的低语,又像是厉鬼的哀嚎。
徐时几人坐在车内,各自休息。
唯独陈大彪,心头不踏实。
尤其是风拍打在窗上的时候,总能让他吓一跳。
时间慢慢过去。
八点半不到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的公路上,有两辆车呼啸而过。
明亮的车灯,如流星一般,从黑夜中划过,迅速消失在了前方。
过了会后,徐时叫上秦三,下了车。
徐时从后备箱中拿了两箱水下来,一箱给了秦三,一箱自己提着。走到公路边后,又沿着路朝着山曲乡方向走了大约两三百米才停下。
而后,徐时将水放到了路边,又转身从旁边的荒地中寻了几块大石头,一一搬到了路面上,随意扔到了右侧车道路中间的位置。
石头不多,乍看之下不像是有人特意放的。而徐时也把左侧对向车道的空间留了出来。
接着他招呼着秦三,提了水后,往回走了二三十米,然后开始洒水。
水洒在了双车道的中间那条黄线和其周围。
此时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瓶子里的水几乎是刚落到地面上就结成了冰。
两箱子水全部浇完后,路中间已经有一条长长的冰面,而且厚度不薄。
这个时候再在上面洒上一些钉子,就更完美了。
徐时是个喜欢完美的人,至少此刻是的。
弄完这些,把东西都收拾掉,徐时又带着秦三回了车里。
四十来分钟后,路面上的冰层早已冻得结结实实,终于远处的黑暗中,又有灯光出现。
这一次是三辆车。
这刘康明还真是谨慎,先头两辆车,这回又三辆车,其中还有一辆大面包,也就是说,他这次过来,带的人手,前前后后,至少有二十个人。
徐时估计,他早就摸清了付东有多少人手。二十来个人,哪怕付东真要对他下手,也足以让他全身而退了!当然,前提是没有他的插手。
徐时看着远处的车辆迅速靠近后,就带着普达下了车。
二人借着黑夜的掩映,迅速朝着先前他洒水的位置靠近过去。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康明他们的车已经越过他们冲向了前方。紧接着便是车辆为了闪避路面的大石却压上了冰面之后的打滑失控。
轮胎和地面,和刹车的尖锐摩擦声,在呜咽的风声中,格外地悦耳。
再接着,便是碰撞声。
三辆车中,有一辆是越野,一辆皮卡,一辆面包。
越野车是防爆雪地胎,可其他两辆就没那么好的配置了。越野车夹在中间,看着打头的皮卡失控,急刹闪躲之时,哪怕是雪地胎,也难免会在突然压上冰面时开始打滑,而紧随而起的胎压警报声,自然也会让驾驶员紧张。
至于殿后的面包车,车上人多,就更容易打滑了。再加上轮胎估计不咋好,直接炸了一个。车辆打着旋地撞向了越野车,然后又拖着越野车直接冲下了对面路基。
倒是那辆皮卡车,摇摇晃晃了两下后,竟然停下了。
夜风呼啸中,随着这三辆车的停下,世界也一下子跟着安静了下来。
氤氲的雾气在车灯光亮中,升腾扩散,莫名地增添了几许光怪陆离的氛围。
三辆车内,一众人惊魂未定,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会儿,大约未见有人出现,皮卡上首先有人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左右四顾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人后,又拿着手机在路面上检查起来。徐时洒的钉子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在他们的车轮胎上了。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被他找到了。
一看到钉子,再看看那几个石头,即使没发现那片冰面,这人只要不傻,也能猜到,这必然是有人特意为之了。
当即,那人捏着钉子就站起身,再次四顾起来。
可是茫茫黑夜之中,哪里看得清周围到底有人还是有鬼!
只知道,呜咽的风声,仿佛催命的哀号,吵得人心生惧意,满目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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