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车库,白烟已经消散了,大头和阿芦满脸白灰,好像刚从面缸里出来一样。
“老罗,人呢?”大头赶紧问道。
“跑了!没想到,他这老胳膊老腿,跑的却比兔子还快。”
“那岂不是这线索又断了?”
“断不了!”我解释道:“这老东西自报名号裘万山,关中人,找到一个人不容易,但想找一个名声在外的天师不难。大头,明天你去终南山一趟,问一问陆拂石,作为关中道界之人,我相信他一定知道此人。”
“成,明天我就跑一趟!”大头道:“不过明天你似乎还有别的事啊,你还得替翟明找他的堂弟翟亮呢。”
“这件事交个我就行,你不用管了!”我道:“如果翟亮还在镐城境内,我就算是挖墙掘地也一定能找到。”
阿芦在一旁道:“罗先生,我们脸上这白色的飞灰是啥?不会有毒吧。”
“不会,这叫素烟,是用白艾的灰烬制作的,因为这灰烬更轻盈,一旦打出来,就好像大雾弥漫是的。虽然能遮挡视线,但无味无毒。”我朝两人道:“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小心点,因为西南巫术中确实有毒雾一术,需要紧闭鼻息,退出去才能呼吸。”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车库门前。
从地上捡起刚才的铁丝,朝里面一拨弄,就把那老掉牙的绷簧锁打开了。
大头不用我示意,走上前,双手抓住把手,奋力朝上一拉,哐当一声,卷联门被推了上去。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个神案,上面供奉着一尊黑漆漆的神像,看不出什么名堂。
阿芦有心眼,站在外面不肯进去。
毕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万一有法阵或者法器就不好了。大头则没心没肺要往里走,准备一瞧究竟。
我将他拉住,顺手摸出一块口香糖嚼了嚼,撕成两片,先把那神像的两只眼睛粘住,这才让他们走了进来。
有道是,“佛睁眼,万分险”,不管是什么神像,要想让它对你无害,先把眼睛遮住再说。
“老罗,地上有纸灰!”大头叫道:“看样子是刚烧完,从纸灰的形状看,好像是什么符箓。”
“那是契约符!”我皱了皱眉,在公案的香炉下面,找到了一张红纸,上边写着一行小字。
“乐婷,十八岁,乙酉年……”
这很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性命和深沉八字。
“莫非,这是刚才那红裙子姑娘的生辰?”
我摇摇头道:“不是。据我所知,在改命中,要活的一方是红纸黑字,而要死的一方则是黄纸红字,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已经烧在纸灰里了。”
我也不知道以后用得着用不着,先把这红纸生辰装起来再说。
除了这些,这车库里还放着不少的妙香和符箓,都是好东西,我卷了卷,一并塞进了大头的包里。临走的时候,我发现地板上用记号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看样子应该是他在行术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临时记下的,忘记擦了。
我把这号码一同记下,准备稍后查一查。
“罗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地方有点让我心慌!”阿芦突然开口,指了指那神仙下面。
我上前看了看,这神案下面竟然有一个暗藏的格子,打开一瞧,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铃铛。
阿芦一看这东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出了车库。
“这是啥的东西?”
“法铃!”我道:“过去那些老派天师常用的法器,降神驱魔均可,看见这上面的山字形剑端了吗?这是典型的唐宋风格,如果没猜错,这是个出土文物,少说也有千八百年的历史了。”
我把法铃拿到面前闻了闻,浓重的土腥味还没散去,这说明,东西出土时间不长。
我回头朝阿芦道:“甭怕了,这法铃下边没吊铛,响不了。”
阿芦道:“为什么我会对它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法铃在入土之前,也是个诛杀妖邪的利器吧!亦或者,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法铃,它有一个厉害的主人。”我把东西踹起来,但感觉还是有点失望,这里面没有找到一点和红孩子有关的线索。
“走吧,夜已经深了,翟明刚才都给我发消息了,怕我们出事,让咱们回去呢!”大头说道。
三个人从车库里走出来,老远就看见破旧的绿化带里有两个人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正在那像是熊瞎子蹭树一样,一遍遍往树上撞。到了跟前才看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两个保安。
他们俩,一个嘴巴里塞满了烟卷,另一个则是鼻孔塞上了钱,眼神空洞,像是中了邪是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
“还用问?当然是白毛老头的报复啊!”我道:“也好,让他们撞吧,就当给阿芦报仇了。”
阿芦一笑道:“活该,让他们耍流氓。不过,他们这么撞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放心,天一亮,太阳升起来就醒了,无非是肩膀被撞的淤血,脑袋出几个大包。”
我们三个坐车回城里的路上,我一边暗暗琢磨着裘万山刚才那几句话的前后逻辑。
这老头先前极其蛮横,但当我说出他车上有红孩子的时候,他反而紧张无比,转身要走,宁可不再管这车库也要离开。
这说明什么?说明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这老头虽然知道红孩子,但红孩子并不受他控制,他甚至为此感觉恐惧。
接着,被我阻拦之后,我们交了手。
此时他还尚且镇定自若,自认为能将我击败,但他识别出了我的驭鬼诀出自百醴观之后,突然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自动认输弃战了。他甚至还一连串说出了韩廷义、郁庭礼、张庭智三个名字。张庭智我不知道是谁,但从韩廷义、郁庭礼两人也不难猜出,此人也是百醴观出身的天师之一。
他对这些人充满了惊恐,质问我是他们中谁派来的。
尤其是,他还说了句“贼喊捉贼,你们要杀我”,这话好像逻辑上有问题。我什么也没说啊,怎么就贼喊捉贼了?
难道……
思忖片刻,我突然感觉天灵盖好像被狠狠冲击了一下子。
要说我朝他问了什么,我只说过红孩子啊……莫非,他的意思是指,红孩子和百醴观有关?他默认为我是百醴观的人,却找他询问红孩子的事,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另外,他还说了句,‘虽然不是光明磊落之辈,可……可也为了你们办了不少事’,由此可以判断,他在以前,似乎是替百醴观干过什么勾当……而之所以在外面人前吹嘘红孩子,就是因为他确实见过红孩子的本事。
综合以上种种,我顿时得出了一个结论,掌控红孩子的人,就是百醴观的那几个弟子之一。其中的可能就有我阿爷,和韩冰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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