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挥刀。
但同出一辙。
那利刃在快要切开伞面的那一刻,傅司的心神出现了空白——被灰鲲的意识所覆盖。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无数的“去死”,如同黑色的潮水,一瞬间吞没了傅司的意识。
一瞬间之后,待他夺回意识,那把利刃已经以比去势更急的速度返回来,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喉咙中,然后用力一扭、一拔。
“噗嗤——”
喉咙撕裂,气管和动脉瞬间破碎,鲜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
窒息的痛苦让人绝望,他捂住喉咙,却仍然止不住那汹涌流出的鲜血。
但更加令人绝望的是那随着血液一同流逝的生机。
意识模糊,身体冰凉,躯干僵直。
手中的小刀从指尖滑落——
却在落地的前一瞬间,被一只手接住。
那是再度复活的傅司。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刀,一点点直起腰,抬起头,喉咙处可怖狰狞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小灰鲲。”
他另一只手捡起刚才被扔在一旁的黑色雨伞,轻轻靠在肩上。
“区区刺穿心脏和割喉,可是杀不死我的。”
他掀开眼帘,万千雨丝在他瞳底倒映。嘴角勾勒出毫无温度的笑容:
“想要阻止我拆了那把破伞,不如让你的本体下来试试看——能不能杀死我。”
……
……
“你过来啊”这样的言语——
当然是傅司在放嘴炮。
隔着上千米的距离,灰鲲都可以在他脑子里说话,甚至覆盖他的意识,让他毫无知觉地陷入一次次自我解决当中。
要是它真得降落下来。
且不说他会不会直接被镇压在那巨鲲的腹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直到永无止境的疼痛让脑袋彻底崩溃。
单论灰鲲那恐怖的自我解决光环,恐怕整个南城的人类都要在内心种下“自我解决”的种子。
首当其冲的他,更是会陷入无限的自我解决循环当中。
说到底,与在伞中世界面对女人时候不同——他和那个女人的战斗水平虽然被越拉越大,但是两人依旧在某一个境界线之内。所以,他的【不死】依旧发挥着正面的效益。
可是当敌人强大到了某一个程度,超过了一定的极限,那就不是靠堆砌生命和HP就能战胜的时候。
这时,【不死】就成为了一种负面效果。
就像是在《猫鼠游戏》中,如果他在最后一关的长街上,未曾看破日记本的秘密,未能【斩】碎大猫。
恐怕他会像一只“永远都玩不烂的玩具”,被那只大猫一直折磨下去。
——直到他在精神层面,彻底死去。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灰鲲对于他而言,尚处于——无解。
但傅司并未就此自暴自弃。
他也并不全是嘴遁。
他正是算准了,天上那头灰鲲没可能轻易落下,才这么说的。
这并不难理解。
要是那头漂浮在苍穹之下的灰鲲可以自由落下来,它早就落下来一口吞掉他了,何必跟他纠缠这么久——
居然还要在他脑子里装作什么“心之音”,诱骗他放弃破坏那把伞。
直到被他识破,它就恼羞成怒,直接覆写了他的意识——在他的脑子里写满了“去死”。
傅司不知道是什么【规则】限制住了那头灰鲲,逼迫它只能浮在天空。
总之,既然它不能落下来。
那现在的状态不就是网友骂街?
只不过那头灰鲲的攻击可以顺着网线打人罢了。
——反正也打不死他。
更何况,那头灰鲲看似掌握了主动权,想让他自我解决,就让他自我解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起刀子捅进自己要害了。
但是——
“但是真是如此么?”
傅司斜睨着灰鲲,嘴角勾勒出笑容:“若‘操控我自我解决’真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情,你早在我进入花鸟市场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你明明那个时候也对我发动了攻击——企图篡改我的意识,让我陷入自我否定,诱骗我自我解决——只是根本没奏效。
“因为那只是‘篡改’或者说是‘诱骗’,而这一次你的攻击却是直接‘覆写’和‘操控’。强度明显高了不止一个层级。”
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的声音,渐渐愉悦起来。
“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施放这么强悍的攻击?难道是不想杀我,不可能吧。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释放这种攻击,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亦或者——请容我根据那个女人所说的【事件】来大胆猜测——在这片大地或是都市之中,有什么你极为恐惧的存在。所以你只能漂浮于上空,而不敢将触手伸得太长、太深。不然,一旦被发现,你就会被某只更大的鱼——吃掉。”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小灰鲲,我猜的对么?你是在害怕什么【未知】——对吧?”
雨势如旧,天色阴沉。
灰鲲自然是没有回复。
似乎只要傅司没有试图去破坏那把伞,它就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下去。
但很可惜,傅司却没有办法默契地也保持沉默。
他在说话的同时,正暗自凝神于一线,意识如扫描仪一般进行着自我检测,捕捉着自己意识波动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那是当他说出“被某只更大的鱼吃掉”的时候,他平如镜湖的心湖蓦然泛起一抹涟漪。
那涟漪的频率与幅度都是极为微妙,不过是风吹傅司于湖面般的轻柔。
但此刻傅司正将心神全都归于沉寂,这轻微的涟漪,无异于白色的宣纸上多了一滴墨点。
还是蓝色的墨水——那是灰鲲悄无声息渗进他内心的一点意识!
虽然不过一点,但却如此刺眼。
“鱼上钩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该起杆了。”
这一刹那。
他一心两用。
心神凝聚于一点,如一把利刃,猛地刺向那抹蓝点——将它瞬间撞得溃散。
同时,右手持刀,骤然刺向伞面。
银芒乍泄!
雨水在半空中碎成齑粉。
刀尖与伞面触碰的声音,竟不是想象中清脆的声音,而是一种怪异的沉闷声音。
就像是刺进了什么腐烂的、黏稠的异物。
但这只是刀尖与伞面的浅浅触碰,他还未来得及将刀尖刺进去。
下一刹那。
“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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