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黛带宫逸走了,但是她开出了一个条件。
宫逸就算浪子回头,可以前干的那些事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更何况在园区这么久,他不知道诈骗了多少无辜老百姓的血汗钱。
没道理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继续当他的大少爷。
所以他必须自首。
宫逸想了想,宁可回国坐牢,也不愿意再待在园区。
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答应了颜黛的条件。
颜黛也答应,给他一周和家人相处的缓冲时间。
之后,他需要向左姿公开道歉,帮左姿恢复名誉,然后再去有关部门自首,坦白自己所有的罪行。
虽然左姿已经从那场伤痛走出来,但并不代表她不需要一个交代。
而此时,傅闻州还在T国医院的vip病房里,反复回忆颜黛那句“别留活口”。
护士给傅闻州换药,缠绕的纱布一层一层被解下,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好像没有知觉,眼神定定地望着窗外,漆黑的瞳孔麻木又茫然。
“不留活口?”
他低低重复了一句,笑得渗人。
护士感觉周遭气压极其压抑,不敢直视傅闻州的眼睛,只能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为了救他,不留我的活口。”
“呵,很好。”
傅闻州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自言自语,直到宋语禾到来。
宋语禾看了一眼傅闻州的伤口,不自觉地拧紧眉。
因为是枪伤,傅闻州伤口周围都是皮肉被灼伤后的状态,看起来很吓人。
她为傅闻州倒了杯水,以防他一会儿要吃止疼药。
可傅闻州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纵使以前有再大的怨怼和不甘,在傅闻州不顾危险把自己救出来的那一刻,宋语禾也已全然放下。
至少目前,她对傅闻州只有感激。
宋语禾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你没错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本来就不该带宫逸走。”
“我不是说宫逸。”
“谈溪云啊?那就更没错了!”
宋语禾把温度适中的温开水放到傅闻州伸手能拿到的位置。
“是谈溪云他自己要逞英雄,陪颜黛去救他妹妹,被当成活靶子活该!”
“而且他不也没事吗?听说都和颜黛回国了。”
傅闻州静默地看了宋语禾几秒。
良久,他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宋语禾不理解傅闻州的意思,她总觉得今天的傅闻州怪怪的。
“我不懂,你你和我多说几句我不就懂了?闻州,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话没头没尾的。”
“你走吧。”
傅闻州突然开口。
宋语禾以为傅闻州是要她离开医院,温声拒绝,“闻州,我不走,我走了谁照顾你?”
“唐特助是男的,很多事没那么细致。”
“我的意思是,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傅闻州语气平静,看宋语禾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宋语禾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傅闻州,怎么突然变脸。
她咬咬唇,眼眶泛红,试探地往傅闻州的病床前靠近,“闻州,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还是……”她自卑地抚上右脸那道蜿蜒凸起的伤口,猜测,“你现在嫌我不漂亮,嫌我毁容,所以不愿意再看见我了?”
傅闻州对宋语禾的示弱不为所动。
他目光落在宋语禾仍在寸寸挪进的双脚上,轻掀眼皮,“你走,这是为你好。”
“哪有什么为我好!”
宋语禾一下就失控了,把正在换药的护士都吓了一跳。
护士是T国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眼前这位英俊的男士看起来似乎在生气。
因为他的肌肉因为用力而过于紧绷,导致伤口再度渗血。
她用不标准的英语提醒傅闻州别动。
傅闻州却突然起身,拽住宋语禾往病房外甩,“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走就走!”
“我不想再看见你!”
宋语禾死死抠住门框,“傅闻州!我是你未婚妻!”
“我还没成为傅太太你就想甩掉我,没门!”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们都会纠缠在一起!”
“想死?”傅闻州一把将宋语禾按在墙上,黑沉的眸子里酝酿着暴风雨,“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耐心了。”
“你真以为我是来救你的?”
“实话告诉你,宋语禾,就在昨天,你已经对我没有用了。”
宋语禾的后背刷地凉透。
她分不清,是医院走廊的瓷砖太冰冷,还是她的血液流动在变慢。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傅闻州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宋语禾,你手里的那些把柄,我不在乎了。”
昨天,傅闻州刚刚从手术室取完子弹出来,就接到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今天一天他都在想,他是不是用了一个错误的方法去解决所有问题。
他无法不去回想颜黛那句“不留活口”。
从前,他知道她恨他。
但恨,通常都是源自于爱。
所以他我行我素,依然固执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他无数次忽略颜黛眼底的崩溃,和她的痛苦。
可那句“不留活口”,犹如一盆凉水,彻底浇熄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事情,原来并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开始意识到,颜黛对他的恨,和爱无关。
她是单纯想他死。
这点发现,让傅闻州彻夜未眠。
傅闻州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再和宋语禾周旋。
他给了宋语禾两个选择。
一,他给她一笔钱,她拿着钱滚。
二,什么都得不到,他用手段让她滚。
宋语禾哪条都不肯接受。
她愤怒地质问傅闻州:“凭什么?”
“自从跟你在一起,我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和谩骂。”
“我的脸毁容了,事业没指望了,现在手指也断了,你告诉我,要和我断干净?”
“傅言礼,我告诉你,你做梦!”
“那你就是选择第二条了。”傅闻州了然地看一眼不远处正向这边匆匆俺来的唐正,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你猜,如果我在这里对你动手,唐正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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