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见他脸色瞬间黑了也没有开口,而是继续忙活手里的活,默默等着对方的回答。
陈尧看着正在摘菜的妈妈,这两年多妈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简直脱胎换骨。
不仅戒了麻将、将县里的铺面还给了他,更帮他们带着团团,还回村里陪外太婆生活,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喜欢这样的妈妈,这样的妈妈曾是他小时候梦想中的妈妈,也是小时候遥不可及的妈妈。
陈尧心里有些堵,声音有些干涩,“他给我打电话了。”
“谁?哦,说什么了。”
陈曼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尧嘴里的他是谁,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终于要露头了。
陈尧看着表情丝毫没有变的母亲,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可笑。
是啊,他妈都不在意了,他在意什么呢,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说那个女人病死了,要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回来。”
陈曼无所谓,“家里房子的户主是你,县里铺子在丽清名下,你们怎么做我不干涉。”
言外之意,现在一家之主是你,家里的一切都是你们夫妻的,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陈尧奶奶去世前将家里房子和田地暂时交给陈大伯,托付他帮着照看,等陈尧十八岁的时候再还给陈尧。
陈大伯帮着照看了两年,等陈尧十八岁时立即将东西全都落在陈尧名下。
不得不说,陈尧奶奶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子真的疼到了骨子里,一点东西都没给儿子留。
不仅如此,陈尧奶奶去世前还当着陈家所有人的面说家里的一切都是陈尧的,跟陈营无关,和那个女人以及她的孩子无关。
陈尧点头,“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是想来看看妈妈的反应,现在看到妈妈的态度他就放心了。
在陈尧心里他的父母都有错,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妈妈麻将瘾大,整天只顾赌钱不顾家里,只要麻将不要丈夫和儿子是大错,这一点他从来不否认,即使现在妈妈现在变好了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他那个抛妻弃子的爸更是大错特错,小时候看着佝偻着腰侍弄田地的奶奶,陈尧时常在想他爸怎么能这么无情,就算不顾他和妈妈但也不能把年迈的老母亲丢下啊。
他自己受不了妻子赌钱、受不了家里的烂摊子想要逃避他能理解,可是他的逃避方式是将烂摊子转嫁到那个养大了他的年迈老母亲身上!
这是多么自私自利、无耻至极又懦弱无能的举动!
他爸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而是先联系了大伯,想通过大伯探探他的口风。
大伯的原话是,“这里始终是他的故乡,他想回来谁也阻止不了,不过我也明确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跟他和他后面那两个孩子没有一丝瓜葛。
你爸确实有错,他的做法令人不耻,不过他心里始终想着你,你小的时候每个月都给你打生活费,后来更是给你买了个铺面。
你可以不认他,但是他尽到了抚养你的责任,等他动不了你也要承担起赡养他的义务,得给他一口饭吃。”
陈尧点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
陈曼也不管陈营是否真的要回来,她依旧在红泥村照顾老太太和小孙子。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团团小朋友已经三岁多,是时候去上幼儿园了。
本来罗丽清是想让团团去县里上幼儿园的,不过团团不想跟奶奶和曾外太婆分开,抱着院子里的树哭得好不伤心。
无奈,罗丽清只能给他在镇小学附属幼儿园报名,婆婆把团团养得极好,他们在县里忙得脚不沾地肯定不能像婆婆那样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团团在镇子里上幼儿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陈曼不可避免地跟抛夫弃子的前夫碰面了。
这天,她去幼儿园接孙子放学,还到幼儿园远远就看到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趴在铁栅栏上往里看。
看到陈曼,男人眼神有些闪躲,而后又讪讪地跟陈曼打招呼。
“来接孩子啊。”
陈曼点头,“对,你也是?”她一时间没有认出这个男人,以为他也是来接孙子孙女回家的。
陈营一噎,心里无端升起一股酸涩,这女人竟然不认得他了。
“不是,我来看看孙子。”
时隔多年再看到这个女人,陈营觉得恍如隔世,脑子里模糊的印象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这个一脸平和的女人还是当初那个争强好胜一心只想着靠打麻将发大财的尖酸刻薄的女人么。
他听大哥说了,这个女人从他离开后一直死性不改,甚至连儿子的学费都给赌没了。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离开了家,摆脱了这个执迷不悟的吸血鬼。
不过两年前因为有人打麻将导致脑溢血去世,这个女人就金盆洗手了,不仅在家好好带孙子,还回村里侍奉她奶奶,看那趋势要伺候到百年。
不仅如此,她还种了一山头的果树,现在在县里开了家酸野店,过年期间还回镇子上卖年货和炒瓜子,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陈营有些恍惚,假如当初她也像现在这样,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假如,如果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如意之人了,假如不过是人们渴望得到却无法拥有的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陈曼点头,“我让老师带他出来。”
陈曼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原身那个前夫,她也不阻止这个男人看孙子,毕竟人家是爷爷,有这个权利。
陈营一愣,“你,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
这个男人是有错,不过他也是被原身逼的,而且他纵然有错但是也尽到了抚养陈尧的责任,想看团团就让他看呗,只要他不来干涉他们的生活就行。
团团老师一看到陈曼就将团团叫出来了,团团出来后,陈曼也没教他喊爷爷什么的,喊不喊、认不认爷爷应该由团团爸爸说了算。
看着带着孙子离开的女人,陈营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这个女人还是这么气人,说给他看孙子就真的只是给他看看。
周末,陈曼跟大侄子说了一声,让他有空过来看看老太太就带着团团去县里了。
今天恰逢周日店里生意太忙,陈尧和罗丽清都没空,陈曼只能在镇上搭公交车去。
刚上车,一个大嗓门就在耳边响起。
“哎哟,三嫂你也去县里,这不巧了么,你家那……,呃,呵呵,团团到四奶奶这里坐,四奶奶这里有位置。”
女人尬笑两声,她这张嘴哟,幸好及时止住了话头,差点得罪人了。
这世界上有识趣的人自然也有不识趣的人。
“哎呀,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陈尧妈你男人也在车上咧,你们这是约好了去县里逛街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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